鹿群在此处觅食。它们将头颅伸进半人高的积雪中,用坚硬的上颚拱开冻土,啃食顽强的植被、根茎与那藏于其中的昆虫。...
藏于白雪之中,全身早已被冻的麻木,连疼痛都无法感受。血液似乎已经结冰,足以让人死去的严寒,却无法杀死他与在此处生活的人们。
浑身的热量集中在指尖,他静静候着,依靠枪上的瞄准镜与那在白茫一片的指头大小的洞口。
它们找到食物了,然后就是长达数分钟的进食。他所等待的就是这个时候。全身仅剩的一切让他扣动扳机,一声枪响过后,一头麋鹿应声倒地。鹿群散开,在雪中甚至让它们跑的更快。
从厚实的积雪中站出来一个人,他端着猎枪走到并跪倒在那失去行动能力的麋鹿前方。这一枪击穿了这头牲畜位于脖颈处的脊椎。作为最后的仁慈,他拔出腰间的钢刀,将这头生物的脖子划开,割断气管。提前结束它的痛苦。
再将腹部刨开,将冻的僵硬的手伸进腹中。这里面是温暖的,还有血,甚至冒着热气。暖和过后用小刀将它的心脏割下。这是一颗大心脏,比人脑都大上一圈。
将口罩拉下,心脏部分送入口中一咬,再张大了嘴。从那被咬开的缺口,心脏中流出一股子温热的血。喝了浓厚的血,吃了几口后恢复了不少体力,开始逐渐的可以感受到寒冷。将面罩拉回去,护目镜戴好。确保没有一处肉是会暴露出来的。
他将自己藏好的雪橇拽出,将吃了几口的心脏重新放回动物的腹部。扛起这三百来磅大家伙,放到雪橇中,今天就算是圆满,够家里人吃上很长一段时间。
这里是远在世界的另一个极端,被白色所覆盖的极寒之地中。被先进的世界所遗忘,无法用现代科技解释的风暴带来的千年永不融化的风雪,将这里与外界隔开。
但如冻土般坚强的人们,顽强的生活在这里。他们在极寒中经历了不知道几个千年的延续,鸦神庇护他们无上智慧、犬神给予他们绝世武艺、蛇神祝福信众无瑕美貌、象神祝福信徒顽强不屈。享受诸神之祝福,狂饮一千个冬日的心脏,将顽强延续至一千个世界暗淡。
他回到了自己的聚落,那位于边缘的家中。一位年轻的妇人在这里处理着家务,见到他回来后直接放下手中的事物,过去为他拍去身上的风雪。
“回来啦”
“回来了,妈”
“快到炉子那去烤烤火吧,剩下的交给妈来啊”她出去将那麋鹿扛进来,扔到中央的木桌上。这就是菜板,只是大到可以当桌子用而已。
她搬完后扶着腰,脸上难掩吃痛的表情。知道是妈她的腰病犯了,她的腰总是不好,而且每次都是每转好一点,就喜欢多干活。就要把休息的那几天没干的活都给补回来似的,闲不住。
去拿劈肉刀,自己站在案板旁开始切肉。将那内脏、大腿、鹿头等都给大致切出来。她在旁边看了会儿,随后起身去拿盐和胡椒。
“妈去外面换点香料,切累的话就歇一歇别切着手了,昂”
“嗯”连着嗯了几下,表示自己知道了。切下来两斤肉给她去换调料。这里很多时候还是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来交易的,没有属于自己的货币。
在温暖的家里多活动活动,刚刚在野外原本冻僵的身体迅速恢复到了最好的状态,除了手有些酸以外。把肉都切好并装到了几个大桶里,就等着她买完盐回来腌上。等了会还是没有回来,便把手擦干净,将多余的衣服脱下来,免得再出一身汗。
回到房间里待会。
房间中还算温馨,有一张双人床。是用两张单人床拼在一起的,上面躺着位银发的少女,与他年龄相仿。她名为涩斯提亚,是自己的未婚妻,年龄也只相差一两月。
根据习俗十三岁的男性与其家属,可以指定一名异性作为自己的未婚妻。会一起生活大概两年,期间须在同一屋檐下,但分床睡。到十五岁时正式成年时,床才可以并拢。虽然显得不公,但女方也是有拒绝的权利。
她仍在熟睡着,她总是喜欢睡懒觉,像是永远都睡不醒似的,无时不刻透露着一股懒散劲。不过她还是很优秀的,或许是她自从跟了自己后就懒得继续再那般努力了吧?
“喂…”用手指轻点着她的鼻尖。
“呼……呼……”她动了动鼻尖,用小手来回扇了扇,随后翻了个身继续睡着。
“在不醒来,可就看不见我喽”
“嗯…啊!哥你伤重不重”她还以为对方是受了什么致命伤呢,困意全无的连忙爬起来,也顾不得穿不穿衣服。仅穿着一身内衣就从被窝里爬起来。
紫色淡粉的瞳孔,是蛇神恩宠的证明。也只有最优秀的人才能配得上。
“没事就好……”简单看了一圈,就松了一口气。也没计较骗她这件事,反正醒了就在床上趴着待会吧。
“怎么这么紧张呢?”
“咱刚刚做了个梦,梦到你伤的很重来着……”她在床上捏着手指玩。侧脸枕着枕头,闭上双眼,一副昏昏欲沉又要睡着的表情。
“你总是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你想象力比我好得多要不帮我想想我该叫什么好呢”在十五岁,成年之前,他们一直都不会有名字的。涩斯提亚是一个特例。
“要不就叫费洛斯吧”
“这个名字有什么寓意吗?”
“梦到的名字,觉得还不错呢……呼~”她翻了个身,正面躺着。
“别睡了,待会要吃饭了…这次我不会把饭给你端过来的”打算起身时,她却拉住了自己的手。微微用力,想将他拽到自己身前。
两只小手轻轻抱住他的脖颈,朝向他的额头轻轻吻了一下,随后贴近到耳边悄声说。“要永远记住我们的约定呢……费洛斯”
费洛斯猛的睁开双眼。他在自己房间的床上醒来,看了眼空空的左臂,有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身体。上半身几乎缠满了绷带,动一动,腰椎也跟着疼。最后再摸了摸脸。面具还在。
“操……”他想要从床上下来。脚刚一落地,那脊椎传来的钻心疼痛直接刺激着他瘫软下来。右手撑着床,才不至于直接跪下。不由得直接骂了一声。
“费洛斯!”从浴室里出来的莉斯,直接小跑到他身旁,手扶着。看着身上的水滴,还未擦干的头发,看起来是洗澡洗到一半,听到了自己发出的动静就直接跑出来了。衣服自不必说。
“安尔先生说你需要修养…”她的语气显得担忧,并将他扶着,坐回到床上。
“不行……我…我还有事情要做”
“还有什么事情跟我说,我帮你做”
“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那就好好休息,你的脊椎出了点问题,如果再不修养的话你大概率得瘫痪,费洛斯……听话吧”就像是在安抚着一个大男孩,掌心轻轻拍拍他的背,安抚其有些不稳的情绪。
“她们会解决你说的食物问题的,哈兰先生也有很多,这不是问题。我要回去继续洗澡了”见他稳定下来后,起身回到了浴室里面。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都在做什么。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回想十五岁时第一次来到这里,遇到了戈叔他们…居然接纳了自己,连带着莉斯一起。
至于莉斯,他已经忘了怎么认识的。打他最近的记忆,十二岁起,莉斯就一直跟着他。回想贫民窟时,依靠着一具侥幸杀死老鼠尸体,一连吃了两个月。到最后肉都发臭变粘了,也要继续吃。
一直到现在可能有二十岁了吧?忘了,已经好多年没有记录过。自己还是非常幸运的,摆脱了贫民的命运。寒期预计还有一个月,不出意外还是得持续三个月,到时候就得一直待在地下,吃储存的食物。
基地中一天消耗五十磅食物,三个月就得需要四千五百磅,还得留有应急的食物最起码五百磅…五千镑粮食是一个难以达到的数据。还得是方便保存的,肉类一个月就会坏掉。等等,自己似乎把交给哈兰的那个肉铺忘了,里面有不少肉,而且还有冷藏装置。
仔细一想,自己似乎不完全是因为粮食才这么拼命的,更多的还是……那场梦,关于心脏的那场梦。自从那场梦过后,就一直有一种感觉,或者说有一种声音在指引他做那些奇怪的行为。
尝试饲养蛆虫、屠杀俘虏、贸然的展开攻击。他必须学会反思,这些行为非常危险,随时都会要了自己和莉斯的命。
“看起来你终于学会休息了,费洛斯”她已经洗完了澡,换上了短裤与胸衣,坐在费洛斯的床边。
“我只是在思考我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我很抱歉”
本来还想调戏他两句,在听到这句话后,她先是惊讶,随后看着四周不知道在看什么,像是某种思考。“上一次听你道歉还是在三年前,所以你到底怎么了”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指引我做很多怪事…”
“你最近似乎很喜欢血呢,之前你都兴奋的不行”稍微过了会,还是她最先端不住,用休闲的语气,略带魅意的说。
“大概?……我知道这很危险,以后我会尽量控制”
“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变化了,请为了我们也为你自己,要好好的呢”说着,她将费洛斯的面具摘掉。这次倒是没有得到任何的阻止,或许也有可能是他没有力气了。
那近乎非人的面庞暴露。见到那面具之下的真容,也未让她的表情有过任何变化,哪怕只是惊愕。无瑕的面庞靠近骇人的熔岩,似乎是想吻下去?但没有触碰到便收回了,像是……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