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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屋回到床榻上,宝雀换上黑色寝衣,钻进被子里。就算宫尚角让她先睡,她也不可能真睡过去。
于是她一直强撑着,直到吱嘎一声,屋门被推开。宝雀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看过去,月光散落在正屋中央的墨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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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并未换寝衣,宝雀困得实在不想动,把被子掀开一些让他进来。
“公子,暖和么。”她含糊着问,宫尚角低声应着,俯身将她抱住,轻拍她的后背。“很暖和,接着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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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都那么说了,宝雀也干脆,人往他怀里挤了挤,彻底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正屋房门突然被敲响。静谧的夜里这阵动静十分震耳,宝雀猛地被惊醒,心脏在胸腔内怦怦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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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向身边,不见宫尚角的踪影。随后将手伸进被窝里,只摸到一片冰凉。她记得他是回来了的,那他人现在在哪儿?
她赶紧坐起身,随手抓过外衣披上下了床,远远看见桌上放着一张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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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雀拿起纸,纸上是宫尚角苍劲有力的字体。他说昨夜执刃召见他,有紧急任务需要他外出。
他回来等她睡着后便离开了,给她留下了这张字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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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侍女慌忙从里间跑出来开门,门外是个侍卫。宝雀坐起身披上衣服,头脑已彻底清醒。“何人?”
“夫人,是我,金柏。”金柏快步走进来,在屏风后抱拳行礼。“羽宫出事了,执刃与少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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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柏大哥,你说什么?”金柏的话清晰地飘进宝雀的耳朵,但她好似没听清。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手脚发软,两个侍女帮衬才将衣服换好。她草草用玉簪将头发挽起,跟着金柏前往羽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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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羽宫,灵堂已布置好。两具棺椁摆在正中央,所有人都身着孝服。
侍女扶着宝雀下去,也换了一身孝服出来,跪在宫子羽身边。她是雾姬的义女,雾姬又是执刃之妻,自然也该为执刃守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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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子羽比她没早多少得知这个消息,此时盯着眼前的火盆发怔。宝雀垂首不语,手指在大袖下抠着衣角。
执刃是她名义上的爹,她时常带着孩子们来羽宫探望他与雾姬夫人。他在孩子面前是个很慈爱的祖父,对兄妹俩好得没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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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耳边回荡着火盆中噼里啪啦黄纸燃烧的声音,灵堂外,宫远徵突然闯了进来。他愤恨地瞪着宫子羽,咬牙切齿。
“宫子羽他凭什么当执刃!我哥才是第一继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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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的宫子羽见了他,一扫方才的沉闷,冲上去抓住宫远徵的衣领,大吼道。
“宫门所服百草萃皆出自你徵宫,为何我爹和我哥还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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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羽哥哥!远徵,你们冷静些!”宝雀见二人起冲突,立刻站起身来,想将他二人分开。
宫远徵抬手,一用力将宫子羽推开。宝雀此时正在他身后的位置,被他撞了一下,往后趔趄着退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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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宫远徵无意伤害宝雀,担忧地看过去。宝雀身后的侍女扶住她,她借着力道站稳,摆摆手。“无事。”
宫远徵还生着气,他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走了出去。月长老叹气,叫宝雀出去看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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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徵,远徵。”宫远徵在前面走,宝雀提着裙摆在后面追。少年身高腿长,若是真走得快了,她还不一定追得上。
在少年刻意放慢了脚步的情况下,她很快便追上了他。“远徵,我知你心中有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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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远徵垂头,眼尾泛红,语气有些哽咽。“明明我哥哥才该是执刃,凭什么,他凭什么!”
宝雀拉着他坐到院中凉亭,隔着衣袖握住他的手。“远徵,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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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家家规,若执刃与少主皆出意外,那么便会启动缺位继承。你未及弱冠,除你之外,你哥与羽公子皆在缺位继承人之列。”
“而你哥被执刃下达紧急任务离开宫门,那么能继任的只有羽公子。”不是她为宫子羽辩驳,而是事实确实如此。
…
若宫尚角在宫门,长老们定会选择他来继任。只是事发突然,他人不在宫门,那就只好让宫子羽来了。
原先她觉得宫子羽上有执刃少主护着,当个公宫主挺好。却从未想过他父兄会发生意外,将他推上执刃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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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只是……”宫远徵吸了吸鼻子,眼泪顺着脸滑落。他哥一心一意为宫门,却得了个如此结果。
宝雀没带帕子,又不好用孝服给人擦眼泪,便捧着他的脸用指腹抹掉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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