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渊翻开书,慢条斯理,继续研究他的生物书。
前桌的徐帘萎靡不振,一直趴在桌上,从后面看,大概在睡觉。
也许是前几天的事情让他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除渊撑着脑袋,头也没抬,伸出手轻轻戳他的背:“别睡了,老师要来了。”
徐帘闷闷的声音传来:“没有睡。”
自从上次睡觉梦魇后,他就很难睡得着了。每次入夜,他都睁着一双大眼睛,抱着被子蜷在角落里,就是不睡。除渊一开始还劝过他,安抚他没事,不用担心。但在大半夜醒来,看见角落里的人又睁着眼时,除渊只能无奈叹气。
“我很怕那群东西又来找我。”徐帘委屈巴巴,转了个身,趴在除渊的桌上。
除渊抬眸,瞥了眼正在黑板上写字的老师,低头看向他。徐帘现在就像只恹恹的小狗子,浑身无精打采,要是揪他的耳朵,他可能还会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没事。有孽笃看着呢。”除渊托腮,轻轻揉他的头发,把他的头发揉得一团糟。
“嗷!别揉我头发,又乱了!”徐小狗总算有点活力,凶巴巴要咬人。
除渊及时捂着他的嘴,面无表情把他推回去:“老师要转身了,安心学习吧。”
徐帘这才安分点,趴在桌上,拿起笔记笔记。
下课的时候,不出意料,冯媚又来了,还带着她的小姐妹。
女生都是统一的夏季校裙,但按理来说,裙摆应该是在膝盖处,不至于走光。但冯媚可能为了凉爽(除渊歪头,应该是这样),硬生生用发卡将裙摆别到了膝盖上面,白花花的腿就这么措不及防,映入除渊眼帘。
而且……还是一堆白花花的大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除渊很淡定地继续看书,眼睛都没动一下。旁边的徐帘眼都看直了,但随即想到冯媚是来找除渊,可能也会顺带找他麻烦,顿时把那青春期的小心思弄没了,缩在除渊背后,一副要大佬护着的怂样。
冯媚身高一米七,比例可以说十分优越,站在除渊面前略矮,但衬得旁边的徐帘像个小土豆。毕竟徐帘只有165……并且他缩得几乎要原地消失。
她秀眉冷竖,对着除渊背后的徐帘一记冷嗤,似乎在嘲弄,嗓音尖细:“徐同学,我觉得人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的,丑八怪什么的,就不要再缠着除渊了,知道吗?”
徐帘当即瞪眼,不服:“什么意思啊?我和除哥才是好兄弟,凭什么啊?”脸上气的通红,“还好意思说我是丑八怪,你看看你,脸上的粉底那么厚,惨白得像女鬼,眼妆就像蜘蛛腿!”说完,还怯怯地缩了回去。
“什么?!”冯媚被骂的脸上青白,又羞又怒,转眼瞥见始终淡然的除渊,忍着气,扯出一抹微笑:“徐同学,你怎么能这样说女孩子,真是没有礼貌呢。”
冯媚冲除渊单眨眼:“除渊同学,你觉得是吗?”
徐帘脸都黑了,这是妥妥绿茶啊。
他不由扭头看向除渊:“除哥,她欺负我。”
除渊面不改色换了个姿势,托腮继续看书,似乎谁也不帮。
徐帘委屈。
冯媚笑眯眯,上前抽了除渊的手里的书:“除渊同学,下课时间就不要这么好学了,我们可以去外面玩玩呢。”
“不玩。”斩钉截铁。
冯媚愣住。
除渊的表情极其严肃,极其冷漠,义正言辞:“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说完,夺回书,继续看。
除渊眸光垂落在书页上,在冯媚想要再次开口时,淡淡打断:“冯同学,请别打扰我好吗?也不要恶意侮辱徐同学。你刚刚说徐帘没有礼貌,但我认为,一个姑娘见面就骂别人丑八怪,并倒打一耙,真的很掉价。”
“……”冯媚不可置信,脸色发白。
“徐同学虽然人很普通,但非常善良友爱,从始至终没有主动招惹过你,如果你是因为我而不待见他,我会很生气的。”除渊抬眸,冯媚顿时僵住了。因为她看见了那黑眸里闪着的红光,细碎如水晶的折射,但透出的温度却令人胆寒。
冯媚从没看见过这种眼神。冷漠到窒息。
如他说的,他真的会生气。
“更何况,我们之间没有那么熟。”除渊微笑,随即起身,扯过懵逼的徐帘往外走。
冯媚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片刻,她回过神,咬着唇,哭着跑出去了。
她一路推开人群,跑进厕所。走廊上传来几声骂声,门关后,将那些声音尽数隔绝。
冯媚站在洗手池前,愣愣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挂着几滴泪珠,我见犹怜。
任谁被自己喜欢的人那样对待都会伤心。
即使,她确实是错的。
冯媚咬着唇,凭什么?就那么一个小土豆,徐帘凭什么让除渊护着?
就算她没有礼貌又怎么样?就算她确实错了又怎么样?兄弟能算什么,除渊要是想明白了,后悔都来不及。
她死死咬着牙,眼里满是不甘,十指深深掐进手心里,几乎出血。但疼痛只会让她心里的怨恨越发浓重,扭曲的心脏,渐渐蜷成一个骷髅的形状。
她猛地抬眸,一只苍白的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镜子里,突然出现的少年,眉眼精致,纯洁无瑕,与女生恶毒怨恨,扭曲不堪的面容,对比鲜明。
瞳孔骤缩。冯媚颤抖:“你……你是谁?”
贴近的鼻息冰凉,没有一丝生气,就连那只掐住她的手,都是冰冷僵硬的……这真的是活人吗?
拉米亚看着镜子里的她,没有启唇,声音却仿佛自灵魂深处传出:“你的欲望肮脏不堪,尖叫挤压着说要逃出这幅躯壳,你看见了吗?”
冯媚大气也不敢喘,被他的话惊到,小声反驳:“不是!我没有!”
手上的力道加重。冯媚闷哼一声。
“你在撒谎。你的心脏恶劣至极,你的灵魂,罪无可恕,你想要一个东西,或者说,你想要一个人,那个人才能填补你的灵魂空缺,有了他,你才能从灵魂发出喟叹。但你是脏的,你得不到他,无法安抚的阴暗便像杂草一般疯长,身体里的怨灵,时时刻刻在叫嚣着,要冲破皮囊的束缚……”
“没有!我没有!你在胡说八道!”冯媚心里发慌,即使她不太懂这人到底在说什么,但每一个字都像敲在她的灵魂上,疼痛难忍,焦灼不已,一种巨大的心虚和惶恐从心里升起。他每说一个字,她都如灵魂鞭刑一样痛苦。
“不要再说了!不要说了!我有什么错?!你别在这吓唬我!!!”冯媚疯狂尖叫。
拉米亚平静的眼神看着她。“是的,你没有错,你只是需要,一点点发泄。”
“发泄?”冯媚眼神恍惚起来。
“是的。只要把你的躯壳打开一个小口子,让那些恶念出去,稍稍发泄一下,这样,你也不用痛苦了。”拉米亚的声音缥缈而没有温度,却蛊惑着。
“比如?”冯媚觉得迷茫了。
拉米亚垂眸,握住她的手,指向门外的一个女生。“比如,杀了她。”
“杀了她?”冯媚恍惚起来,闷哼一声,身子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尖锐而细小,扎进了她的身体里。
“啊——”女生倒地,鲜血哗哗往外淌。她的身后,是握住发卡,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的冯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