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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帘

浮光灯塔

“他……他是谁啊?”徐帘颤颤巍巍。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脑子嗡嗡的,他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臆想症了。

那个长着翅膀的少年……他会飞唉!也不知道是人是鬼……

除渊看着夜色,沉默片刻,扭头:“他应该也是盯着你的灵根来的,而且,不是他一个人。”

“啊?”徐帘惊恐地捂住自己,“什么?那我不是很危险!”默默抱紧除渊的胳膊,他需要大佬保护啊。

“刚刚那个让你梦魇的噬魂小鬼,似乎和他是一路的。”除渊说这话时也不太确定,他沉睡了太久,自千年前重伤掩埋在旧神之墟后,他的灵魂就好像缺失了,原本强大的力量无法聚拢,现在能用的,也不过十分之一。以至于,他对灵力和妖邪的判定也有迟钝。

身上的徐帘像只八爪鱼,死粘着他不放,除渊拍拍他的肩膀,面无表情把他从身上扯开:“不要这么抱着,热死了。”

徐帘不听,还硬生生成为人形挂件,除渊被迫负载一个徐帘,走向卧室。

实在忍无可忍,除渊提起他,将他甩在床上:“睡觉。”

说完,毫不含糊,除渊倒头就睡,快到离谱。

徐帘只能干瞪着他。

此时,街角深处的小巷里。少年闪动着翅膀落下,身上的木偶线缠绕在他纤细的指尖,微微一动,一个娃娃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这个娃娃与少年身上的巫蛊娃娃不同,全身是纯洁的白色衣袍,针脚也比那些木偶和巫蛊娃娃更精细。

娃娃动作僵硬地走到他的面前,眼眸蓝光一闪,竟是开口说了话。那是个极其轻柔的少年音,听着像缥缈的风,尾音上扬,带着不易察觉的甜腻:“我让你去找的人,找到了吗?这都一千年了!你不想你的族人死在我手上吧?”

拉米亚低眸,看着这个娃娃,没有启唇,声音却在虚空里响起:“找到了。他在一个人类男孩的家里。”

“人类男孩?”那娃娃扭动着脑袋,脖颈几乎扳断,倒吊着,眼眸闪着冰冷的蓝光:“什么意思?”

拉米亚脸上没有波动,面无表情。

“就是这个意思。”

娃娃沉默许久。一个小小的黑色气团缓缓出来,飘在两人的识海里,笑眯眯的:“是的是的,就在一个叫徐帘的人类男孩家里呢,我刚刚进了他的梦,本想好好吃一番,结果,妈的,结果那小子,梦里全是试卷和大鸡腿,要么就是冰淇淋和糖醋排骨,气得老子我连夜给他织了个噩梦,顶着他的那张帅脸玩了玩。”

闻言,拉米亚抬眸,黑溜溜的眼睛看着黑团。

黑团歪头:“怎么?什么眼神啊,小子。”

拉米亚漠然收回眼神。他想说,这噬魂小鬼是怎么从徐帘的脸上看出帅的。

黑团还在喋喋不休:“我倒是看到那个人了。那个人类小子还挺信任他的,我也借着他的脸玩了玩,骗得那小子好惨,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玩,太好玩了。你们不知道,那小子发现我是假的时候,脸都比墙灰白,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没笑完,黑团就被人捏了个灰飞烟灭。不,准确来说,是被地上的娃娃。

娃娃慢悠悠收回黑色的触手,歪头,语气依旧甜腻,声音却冷寒:“谁让你用他的脸的,贱人。”

拉米亚漠然,好像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

没过多久,又一团黑团biu地出现在空中,一边骂骂咧咧一边飘在娃娃身边:“我说老大,你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不就是借张脸玩玩嘛,用得着掐死我吗?真是的,本体原本就没有恢复好,这下好了,我又得去几个人类的梦里补补。”

“给我闭嘴。”娃娃笑眯眯,但黑团却立马闭了嘴,诚惶诚恐地飘在一边。

“找到了就好,我们接下来就是好好招待招待,那个死人类小子。”娃娃微笑着,然后,啪的一声,娃娃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似乎,操控它的人,已经走了。

拉米亚垂眸,也闪动着翅膀,飞走。

黑团摇头晃脑:“怎么都走了啊,不多聊聊吗?”

一个劲追着拉米亚。“你别走啊,老大走了,你也走干嘛?”

拉米亚这个人形“哑巴”当然不会理他,毕竟黑团像个神经病话痨,一说起来就没完。拉米亚捂着耳朵,默默飞远。

黑团嘿了一声,又嘀咕着消失不见了。

这边。除渊正拿出书包里的那只假手仔细端详。不难看出,这只手并非普通的塑料,而是木制的,像是木偶身上取下的。所以,之前那个恶作剧,应该也是那个木偶师干的。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盯上他们的呢?或者说,他们那群妖魔鬼怪,是什么时候盯上的。

这里,就要说到,徐帘惊悚刺激的过去。

一招点额,梦回。

徐帘摇摇晃晃倒下。

徐帘,扒皮县四六村的一个小伙子。出生于凌冽的大冬。生母生下他几个月后,不知哪一晚,消失了踪影。

据他那村头八姥姥六姨娘说,他妈是趁着年轻,跟着别人跑了。小时候的徐帘根本不懂,只会咬着手指头,怯怯地跟在父亲身后,听着那些老人讲着闲言碎语。

他的父亲,每每都会摸着他的脑袋,一点也不在意地,笑眯眯对他说:“其实你妈是个妖怪,生完你之后就要回她的老精怪穴了。”

徐帘是被吓哭的。他听不懂那些杂言杂语,却每天都在床上,被他老父亲的鬼故事吓得不敢睡觉,常常是哭得稀里哗啦,不让他那老父亲说,老父亲还要瞪眼。

“你妈,长得确实漂亮了点,不过也不是她随便打骂我的理由。小徐啊,爸爸告诉你,你妈妈每天晚上都会变成一只老妖精,爬到厨房去吃生肉唉。”

“哇!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爸爸,我害怕!”徐帘怯生生地抹着眼泪,瞪着通红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他的老父亲。

老父亲往往叹一口气,用冻得生红的手,贴上小徐帘的背,冷冰冰的,小徐帘当然又是一声嚎哭。

后来,老父亲就死了。莫名其妙地,死在一天雪夜。野兽巨大的爪印在雪里斑驳不清,温热的血也在寒风里渐渐僵硬,腹腔被掏吃得血次呼啦的。

那夜,风也大,但不少人能听到徐家门前脚步隆隆响,有什么东西在疯狂敲门,或许是太过困倦,没人起来查看,天一亮,便都看见了徐焦的尸体。

可怜的小徐帘没了爸妈,被送去县城,交给托儿所抚养。

然而在托儿所住的第一晚,小徐帘就遇到奇怪的老婆婆,问他吃不吃包子。

托儿所的看管并不严格,当值的老师只有几个,借着机会偷懒也是有的。大概,那老婆婆就是这样偷偷溜进来的。

她身上的衣服破旧,当然黑熏熏的,凑近就有一股浓重的臭味,格外难闻。一双吊起来的眼睛眼白占了大部分,微微笑着,看着格外古怪。

小徐帘愣愣看着她,莫名腿打抖。毕竟这里是午睡室,刚刚还在打闹的小朋友突然就睡下了。就他一个人面对着这个奇怪的老婆婆。

老婆婆亲切:“孩子,看你瘦的,要不要吃包子啊。”干枯的手颤颤巍巍从篮子里拿出个肉包。

“吃吧孩子。”

肉包的香气很浓,是徐帘最喜欢的。小徐帘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他怕生,畏缩着不敢去拿。

老婆婆见此,笑得更开心了,拿着包子晃了晃:“想不想吃?想吃就拿,婆婆送你的,不要钱。”

听见不要钱,小徐帘眼睛都亮了,他伸手直接去拿,塞进嘴里就嚼,活像没吃过肉一样。

尖细的笑声传来,徐帘动作一顿,抬眼。那老婆婆正捂着肚子笑得合不拢嘴,而且那嘴还越张越大,让人惊恐。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吃了我的包子,那就得成为我的饲料。啊哈哈哈哈哈哈!”

“……”小徐帘默默吐了出来。连带着胃里的都一齐呕在了老婆婆身上。

老婆婆:“……”大胆!

顶着一身污秽,老婆婆指着他:“你……你怎么敢?!”

“不好意思啊老婆婆。我全还给你了,应该不需要成为你的饲料了吧?”小徐帘眨巴眼睛。

“不行!!!”老婆婆一声怒吼,迈出脚就追,吧唧一声踩上呕吐物,滑了一跤。

小徐帘赶紧跑:“老婆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院长说了不能随地吐,但我实在忍不住了,那个包子太难吃,像我爸爸的猪饲料塞了干草,硬的可以扔死村门口阿黄。我是乖宝宝,老婆婆不要告诉院长哦!”

观看回忆的除渊:“……”

他站在虚空里,默默抹了把脸。

没错。徐帘这个家伙运气好到出奇。他从出生起,就一直被各路牛鬼蛇神追着要命,花样百出,手段出奇。但徐帘总是能以十分奇葩的方式,死里逃生。

要么是送吃的,试探拐卖小徐帘。包子麻花和蒸糕,要么就是白雪公主的毒苹果。但小徐帘自吃过包子的亏后,坚信一切陌生人给的东西都是有毒的,来路不明的叔叔婶婶都是想要他成为饲料的。

要么呢,就是强硬地抢。各种绑架各种关押。蜘蛛精的大网和牛魔王的铁锤他同样挨过,但是但是,这些试图抓他的牛马们,都会莫名其妙倒霉,然后让徐帘顺利逃脱。

足足看了几个小时,除渊已经不想看了。他迅速掠过徐帘的记忆,发现除了这些没有营养的搞笑段子,没有任何可以找到答案的线索。

那个木偶师,和那个噬魂小鬼是一伙,这是无疑的。他们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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