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陈蔓佳，张卫国来到汽车站。
根据指示，他很快找到了大巴，同时把自己的旧手机关机。
张铁对他说：“我爷爷，还好吗？”
其实在饭局上，张胜利提过一次张铁的爷爷，但他没有认真听。
“还好。”张卫国说道，“你这一次，可别再让我骂你。”
张铁笑道：“不会的，你放心，黄龙还是信任我的。”
面对爷爷，张铁才会软下心。
大巴缓缓开动，逐渐远离了本市。
张卫国低头准备睡觉，却发现根本睡不着。
“卫国哥……啊不，现在要叫张晨哥。”
张铁缓缓开启话题：“晨哥，你变了很多。”
“是吗？”张卫国冷笑，“没有吧。”
“你不爱说教了。”张铁看着他的侧脸，“倒是你，好像沧桑了不少。”
沧桑？
有生之年，居然有人说他沧桑了。
“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肯定沧桑了。”
张铁试探性问了一句：“抽烟吗？”
“抽，但是很少了……我媳妇不让我抽。”
张铁难以置信：“你结婚了？什么时候啊？”
“昨天。”张卫国没有隐瞒，“你要是敢去找她，小心我让你尸骨无存。”
张铁摆摆手，“不会的。那你走的那么急，你媳妇……不会说你吗？”
张卫国说道：“说了没有用，说了我就能不走了？我是警察，不是保安。”
张铁叹气，“如果不是我，你可能早就结婚了吧。”
张卫国表示：“这跟你没关系。”
张铁又说：“今天黄龙说，让我和你处理张家村业务。说是我们都是张家人，所以肯定懂地理环境。”
“然后呢？”
“我想，请你媳妇，能不能把我爷爷和……他们转移走。”
“你以什么跟我交换？”
张铁想了许久，最后说：“命。”
“你的命，值多少钱，你算过吗？”
“我的命不值钱，但是爷爷的命，值钱。”
“那你早干嘛去了？”张卫国质问他，“你要是早点醒悟，你爷爷早就出来了，又何必天天在村里干巴巴等你。”
“我知道是我不好。所以，我想请你媳妇去看看他。”
“我会告诉她的，你放心。”张卫国说道，“我牺牲不要紧，我媳妇没事，才是硬道理。”
“你媳妇，多大了？”
“二十二岁。”
张铁倒吸一口冷气：“这么小……”
“但人家比你懂事。”
张铁瞬间闭嘴。
过了许久，大巴驶进了金门市。
由于前面有交通意外，大巴卡在了隧道入口处。
张卫国有些困，他终于开始双手插着准备低头睡觉。
然而老吕给他的电话响了。
他无奈接了，电话那一头是老吕。
“到了吗？”
张卫国抬头看着车：“还没，在隧道。隧道堵车了……”
“好，你等会儿回去，肯定还要见一次黄龙的。”
“你帮我个忙。不情之请！”
“你说。”
“张铁爷爷的事儿，你帮我找人留意。还有……蔓佳……”
提到‘蔓佳’，他的声音压低了。
“好，我明白，这段时间我会在本市养病，顺便跟白局说一下的。”
“嗯，谢谢。”
“谢谢你才是。”
电话挂断，大巴又开始开动了。
张铁隐隐醒来，看到张卫国没睡颇为诧异。
“晨哥，你还没睡啊？”
“刚想睡，我表哥打电话来了。”
张铁扶了扶额，他看了一眼表：“这个时候了，黄龙应该要打电话的。”
但张卫国示意张铁，现在在隧道，容易影响信号。
结果事实如张卫国所料，刚出隧道，张铁就收到了黄龙的电话。
电话那一头，黄龙让张铁带着张卫国去指定地方休息。
大巴停稳的时间比预想的时间晚了五十分钟。张铁带着张卫国走在路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到的指定宾馆。
这个宾馆很豪华，上面标注的是四星级。张铁按照要求拿到了房间卡，然后交给了张卫国。
“晨哥，明天九点，我来接你。”
“那你呢，住哪？”
“我当然住我的家了。”张铁不好意思地挠头，“明天九点，楼下见。”
张卫国望了一眼他的房号，401。
401，陈蔓佳的生日。
他走进房间，房间很大，床也很大，唯独没有她。
他把旧手机打开，打算跟她说最后的话。
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凌晨三四点了，不知道她是否还醒着。
他试图打了一个电话，但很快按掉了。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电话显示是她。
“到了？”
第一句话，陈蔓佳就是这个。
“你还没睡？”张卫国很惊讶，“你早上还要上班吧。”
“嗯。”陈蔓佳很小声，像是在被子里回复他：“你赶紧休息吧，别让我担心。”
“我知道的。”张卫国也小声回应，他还不忘看周围是否有监听，确定没有，他才放心了些许。
“那晚安，睡个好觉……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这么早跟我说干嘛。”张卫国笑道，“万一我回来过年呢？”
“看你做事效率吧，我觉得你……应该会晚一点。”
张卫国听到她在打哈欠，说道：“你赶紧睡吧，我先关机了，这段时间我不会用这个手机……”
“我明白。”陈蔓佳点点头，“那我再睡一下，等会儿天亮了。”
“晚安，宝贝。”张卫国第一次说出这样的油腻话，反而让陈蔓佳清醒了：“不要那么油腻，叫我名字。”
“好，晚安，蔓佳。”
放下电话，他随便冲了几下，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半了。
张卫国连忙洗漱，下了楼。
不经意间，他打了一个喷嚏。
他这才发现，金门市下了微微雨夹雪，而他却穿着一件衬衣配皮夹克外加一条黑色长裤。
这是不清醒的代价。
混搭的风格，简直像个街舞舞者。
九点钟，张铁准时到达。
张卫国又打了一个喷嚏。
他很少感冒，但这一次，是真的感冒了。
“晨哥，你没事吧，要不要买点药？”
“不用……啊嘁！”张卫国擤着鼻涕：“先去见黄龙吧。”
在路上，张卫国一直打喷嚏，打的很大声。
“晨哥，这样不行啊……”
张铁停在路边，去一旁的药店买了点感冒药。
过了几分钟，张铁走进车内，把药给他。
“我还没吃早餐，暂时不吃了。”
张铁示意门边的矿泉水，说道：“我问过了这是饭前吃的，而且这个不困的。”
张卫国打开药盒矿泉水，将药一并送进了嘴巴。
简单吞咽了几下，张卫国把一瓶水全喝完了。
但他提防张铁，所以他并没有把塑料瓶直接扔掉。
开了二十分钟左右，张铁在一处工厂停了下来。
张卫国看着这个工厂，脑海里全都是佳宇烟草厂。
他不禁意地，又吞了几口喉咙。
“龙哥，晨哥来了。”张铁一下车，就开始往里面喊人。
过了没多久，一个男人从里走出来，他叼着一根雪茄，五十岁上下，穿着不符合身材的西装，配着大金链子。
张卫国认得他，他就是黄龙。
黄龙的一旁，是那个阿斌。
阿斌一眼认出了张卫国：“晨哥？”
自打上次，阿斌跟他再也没有见过了。
张卫国一边擤鼻涕，一边跟黄龙问好。
“你好黄老板，我是张晨，是梅立晖的表弟。”
说完，又打了一个喷嚏。
“哎哟，是不是不适应这里的气候？”黄龙握住他的大手，“阿晨，你吃药了吗？”
张卫国点头，“张铁给我买过药。”
张铁点头，又说：“晨哥，这是阿斌……”
阿斌和张卫国四目相对，张卫国提前抢话：“我上次见过他，他那会儿喝醉了……我刚好路过，帮了他一把。”
黄龙笑道：“阿斌，你这事儿怎么没和我说？”
阿斌也不好意思：“上次我喝醉了，所以晨哥说得话，我听的五五六六的。”
听说过七七八八，没听过五五六六。
听到这，张卫国笑了半天。
“阿晨，你表哥最近身体不好，所以麻烦你来代替他……”
“说到这，我想问一下，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
黄龙哈哈大笑：“这里算提成，如果你成功一次，有350。”
张卫国却说：“我上次借了张铁一千块钱，我还没还。”
张铁说道：“你表哥还给我了，这不是个事儿……”
张卫国还在擤鼻涕：“我哥是我哥，我是我，这人情，必须还。”
黄龙见他们使劲推，便出了个主意：“你们就别互相说来说去了……都是兄弟，有钱一起赚。”
张卫国点点头。
黄龙第一次见张卫国，他把他带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堆吃的。
其中，就有几盘西式早餐。
张卫国吃不惯西餐，而且唯一一次西餐还是跟陈蔓佳一起吃的。
不过他也没吃，因为那会儿他被急召回警局了。
“坐吧，阿晨。”张卫国虽然暂时用着这个名字，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他总觉得自己和陈蔓佳同在，像是一起叫着一样。“阿晨，你吃过这些吗？”
眼前的早餐，是煎蛋和鸡胸肉，以及培根。
“龙哥……”张卫国抬头看着他，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筷子？”
黄龙手一挥，阿斌拿来了一双筷子。
“原来你没吃过啊，我以为你真的赚钱了，什么都见过了呢。”
张卫国说道：“没有，都是小生意，也没出过国。”
黄龙熟练地用刀叉切着培根，一口吃了进去。他像极了一个出入大公司的总经理，特别像个斯文败类。
“我呢，经常出国，泰国和越南、缅甸、马来西亚都有去。我个人觉得呢，还是越南和泰国有市场。面对这些所谓的烟草，我得用烟草的方式售卖，以克数的单位卖出去，利润一定翻。而且，我们出售的药丸，销量是不错的，我觉得这个也可以作为出国的渠道。”
“出国，要很多钱吧。”张卫国拿着筷子夹鸡胸肉，“我听说了，没有五十万下不来。”
黄龙睥睨地看了他一眼：“你觉得我没有五十万的资本吗？”
“不是这个意思……”
“对了，接下来我的计划，就是跟佳宇烟草合并。佳宇烟草的老板是个女人，好下手。对了，你在金江，知道不知道这个公司？”
“隐约知道一点儿。”张卫国丝毫不带喘气，“龙哥怎么认识的？”
“我女人说的。”黄龙说道，“我女人认识那家老板。所以通过牵线搭桥，我们就这么间接认识了。”
女人？
老吕从来没跟他提起过，黄龙还有个女人。
“龙哥……你……认识她家亲戚？”
黄龙却笑了，“不是的。是我女人，认识这家的女儿。”
张卫国的紧张，提到了嗓子眼。
黄龙低头示意阿斌，阿斌就出去了。
过了好一会儿，阿斌带来了一个女人。
“龙哥，嫂子来了。”
女人先低头致意，随后和张卫国四目相对，彼此都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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