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她去过,又没去过…
她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却连那儿的天空都未曾见过。
“前辈,按照惯例…”
那黑影又出现了,阮长生知道他想说什么。
她顺从的靠近黑影,轻仰起头。
阮长生来吧。
那黑影明显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他掏出一白布缎带,微微欠身,系在阮长生眉眼间。
“得罪了。”
话落,黑影再次作揖,消失在原地。
阮长生……
不是,跑什么啊,就算她在这后山待的时间长,但一直被要求系着绸带,对这后山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啊…
踌躇之际,一稚嫩的童音在她身后响起。
雪童子随我来吧。
阮长生回眸,视线被白绸阻隔,只能依稀看出来人的轮廓。
…似乎是个小孩子?
她有些疑惑,试图从自己脑海里提取出关于这小孩的记忆…可并没有,她确定后山没有这号人物。
至少她没见过。
阮长生你…是后山哪位公子的书童吗?
话落,那小孩沉默一瞬,否定了阮长生的问题,声音听着有些咬牙切齿。
阮长生哦…
她识趣的没有再问,收敛了神色,默默跟在小孩身后。
她是注定要离开宫门的,许多事情不被允许知晓也实属正常…
——
宫门后山很大,路也很绕,那小孩似是知道她走路慢,走走停停的等她。
“长生”
阮长生回眸,她看不清人,但分辨得出几位长老的声音。
来人是雪长老。
阮长生微微欠身,开口询问。
阮长生能让您老人家亲自出面,后山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老者哈哈一笑,走进几步,摆了摆手道:“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一件!”
看着雪长老脸上那看似憨厚的笑,阮长生一抖——每次老头这么笑,准没好事。
她勾了勾唇,笑的勉强。
阮长生您尽管提。
阮长生但几位长老答应我的事情,可否…
老者轻啧一声,打断了阮长生的请求。
“这画肯定是会还你的,雪童子呢,你也能带走。”
“但你别忘了这实现承诺的前提啊!”
阮长生……
阮长生有些失望…帮助宫门消灭无锋,何其难啊。
她要多久,才能见到心上人呢…
……
身为四大画灵中的长生画,她不死不灭,刀不入体毒不伤身,本体人像也是刀割不破,火烧不灭,水浸不化,但却唯独怕那无量流火——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化成灰烬。而人像一但被毁,阮长生也活不成了。
宫门几位长老就是掐准了她这点,将她的“家”,也就是那张画着她人像的画掐在手里,逼着阮长生为他们做事。
他们想要的东西很好猜,无非就是长生画的能力——活死人,肉白骨,得其者,得长生。
至于这个得法…阮长生自己也不知道。
……
“长生?愣着干什么?我方才同你说的你都听到了吗?”
阮长生猛地回神,略带歉意的摇头。
阮长生劳烦了您老人家再同我说一遍可好?
雪长老摆了摆手…他现在心虚的很,别说阮长生一遍没听清了,她就算是一百遍都没听清,他也能给她再说一百次次!
“我方才说,从明天起你就不用待在徵宫了。”
阮长生有些疑惑,修眉微微蹙起。
问道。
阮长生为什么?
当初不是说让她护好宫远徵,直到他弱冠吗?怎的现在又不需要了?
雪长老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继续道。
“明天起你便嫁与宫尚角,待在他身边吧…”
阮长生更疑惑了,这话…她好像只听懂了一半。
阮长生嫁给…宫尚角?
“咳…嫁的意思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你从明天起就搬去角宫吧!”
阮长生不懂嫁为何意,在她眼里,雪长老就是给她换了个保护的目标。
阮长生…
阮长生好。
她只思考了一瞬,便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把柄被别人握在手里,她别无选择。
……
辞别雪长老,阮长生被那小孩送到前山与后山的交界处,临别时,小孩儿突然问她。
雪童子你可知嫁为何意?
阮长生摇头——她不过是一只画灵,对人类的东西知之甚少…
她听到那小孩轻叹一声,似是要同自己说些什么。
雪童子女子嫁人,只能嫁心上…
“嗖!”什么东西破空的声音,打断了那小孩未说完的话。
阮长生看不到,但能隐约猜出那破空的东西是什么。
阮长生你…没事吧?
雪童子无碍。
阮长生松了口气,没有追问小孩未说完的话是什么,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离开了后山。
既然有人不想让她知道,那她便不知道。她所要的不过是一张人像,一位意中人…
仅此而已。
身后,待阮长生的身影逐渐变小消失,雪童子才看向那半根剑羽都已经没入树干的剑…
他眉头紧促,垂在身侧的手死握成拳。
雪童子呵…真是好算计啊!
活死人,肉白骨,得其者,得长生…
一开始,宫门几位长老想通过宫远徵,试出得到长生画能力的办法。
可阮长生在徵宫待了这么多年,宫远徵除了武功增长速度极快之外,没有任何变化。
毫不夸张的说,宫远徵现在是这个计划中的弃子,已经被名叫宫尚角的棋子替换掉。
雪童子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宫门里的人发现计划成功了,那阮长生会被如何对待?
不断的被榨干利益吗?
或许比那更严重吧…
雪童子呵…
雪看着自己稚嫩的双手,自嘲一笑。
雪童子有什么是比看着心爱之人身处险境却无能为力更可悲的呢…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