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入耳,予微书言
一曲毕,宋声声虽然累,可依然向台下的听众鞠了一躬,不是趋炎附势,只是清酒一壶后,降一场江南烟雨,一纸墨色,煜淡音律落声眠。
似滴落于冬,皑皑白雪中露出来的一点光,他的生命,精彩而又热烈,18岁的宋声声,耀眼得如同骄阳,似映于世的清光,炽热明亮。
微微俯首,银白色的碎发遮住了眉眼,流光微转,宋声声再次抬眸,目光看向台下的林景言,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笑意清浅。
一曲终了,人却未散。
晚夜,两人走在路上,四周有点黑,唯有淡黄色的光映照地面,林景言回眸,看到宋声声站在原地,踌躇不前,微弱的清光映在脸庞。
过了一会,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他的手轻抚着后颈,眼神却是躲闪着,不敢直视,有点口齿不清地言语着,“今天~谢谢你”。
她的唇渐渐靠近宋声声的耳畔,少女清甜的气息落入他的鼻腔,充斥着少年的感官,轻语中含着几分戏谑之意,樱粉的唇瓣微张,似漫天繁花开落,“哦?谢谢我什么”?
话音刚落,宋声声眉宇间稍露局促之色,“谢谢你今天~来看我的演唱会”。
她的手指轻触他的额间,微凉的触感传遍全身,眼尾微微上扬,羽睫轻颤,唇齿之间渐渐分离,言笑晏晏,“你谢我的~还多着呢”。
宋声声再未羞怯,将林景言原本收回的手轻握着,他的眼中闪着细碎的流光,少女的手指被少年抵在唇畔,半晌才缓缓拿开,唇角勾起一抹弧度,透着一丝邪佞眉眼间也染了些许痞气,“那我~”,话及此,他嗓音微顿,话锋轻转,“以身相许如何”?
闻言,林景言怔愣片刻,可这种感觉尚未持续太久,她的眉宇间便染上了微许笑颜,“等你何时可以站在云端,或许可以答应你哦,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好好学习吧”。
她换了一种方式去守护宋声声,不是追捧,不是强迫,只是想让他回到曾经闪耀过的地方,离开之前,林中玄鸟会护着她的骑士,待他为王时,亦是诀别之日。
倦鸟终离,曲终人却未散。
待两人分离后,林景言缓步走向那扇门,映着一抹银白色的微光,凹凸状初显,整体布局以古典风格为主,古铜色的大门更是添了一丝典雅,沙发上坐着一个中年男人,经过岁月的侵蚀,原本俊美的脸现出几分苍老之态。
忽的,一阵磁性低沉的嗓音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唇瓣轻启,“小言,回来了”?
林洛虽常年驻美国工作,最近两年才回国发展,可一直信奉着中国文化,尽管在异国他乡也不忘传播古典文明,因此他不会在中国使用英语交流。
每年他也会捐助资金支持中国军事与边防事业,曾经有外国友人问他,“为什么选择回到中国”?
他却只是轻笑着,垂眸低语,眸光微黯,“因为啊,漂泊太久的游子,不曾知返的归雁也会想要回到家,他用血肉哺育我成长,那我必以桃李报之”。
林景言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透着一抹迷茫之色,说实话,她对原主的父亲接触不是很多,知之甚少,唯一在原主记忆碎片中找到的信息,便是他因为平时工作忙,极少回国,母亲又早早撒手人寰,她的生命中缺少了那一段亲情。
性格孤僻,不善言辞,以致于她在学校没有多少朋友,到后来她接手家族企业,接触电脑,她的生活中仿佛只剩下工作,冰冷的水溢过喉间,眼中的释然悄然而至。
那天她穿进林景言的身体,她眼中并没有对她的敌意,反而释怀一笑,少女曾言,“既然有想要守护的人,那就护好他吧,不要像我一般,留有遗憾”。
在生命消失的最后一刻,她抿了抿唇,唇瓣似干涸的泉水,早已失了血色,眼神空洞,似千年古井无波,大概是释然的笑吧,亦或是那是一抹极具生命力而又耀眼的笑,“宋声声吗?我也曾喜欢过他,他活得那般轻松自在,不畏世俗,可惜啊,这个世俗配不上这么惊才绝艳的人”。
语落,少女消逝于天地间,似是从未来过,又像是只存在了一瞬,忆毕,林景言的眼中留下一行清泪,她口中喃喃自语道:“傻姑娘,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人生,为何要像宋声声一样,决然赴死呢”?
林洛瞧见林景言眼睑的泪水簌簌滴落,他的心被揪的生疼,两鬓斑白的他,步伐略微缓慢,上前轻拭去了少女眼角的泪点,嗓音含着父亲的慈爱,“我的小言怎么哭了”?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少女的墨眸似漫天星辰中那一抹微亮的光,眸光轻落,她想,既然占据了她的身体,不如再帮这个女孩圆一个梦吧。
林洛神色讶异,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似清秋长眠于地的落叶,他眸光微顿,眼眸低垂,半晌启唇言语,“我知道这些年因为工作居无定所,亏欠了你,对不起,爸爸没能给予你应有的父爱”。
话及此,他话音微顿,“你的母亲早早离世绝俗,我有时常未曾着家,爸爸对不起你”,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份悔过动人心弦,可在她看来,甚是嘲讽。
悔悟?改过自新?不过是那些始作俑者在向世俗与被害者展现自己的高尚罢了,他亲手将你推进深渊,却在妄想你可以原谅他的恶行。
宋声声从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他相信自己可以追寻光,不慎间,便将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恶鬼善于伪装,却也懂得巧言令色,他们用虚伪的假面来掩饰最真实的自己,最终地狱恶鬼终悔,神明只是淡淡看了一眼,眸光微凉,再也寻不回当年风姿。
林景言嗤笑一声,眉眼间多了些许不屑,音调蓦然高了几分,“后悔吗?您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18的少女,因为每晚忙于工作,导致她睡眠不太好,夜夜需要安眠药助眠,因为不能按时吃饭,原本健康的胃早已不复往昔,你也不会想到,她年仅18岁,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冰冷的水溢过喉间,死神将她拉出深渊”。
她话音未落,嗓音微顿,似是在酝酿些什么?唇齿相依间,似归雁离了知返的途,鱼儿离了水,“她渴望得到爱,得到救赎,可她身上责任太重,未有懈怠,看似万千风华的君,却在一瞬跌落了神坛”。
一语之间,时间仿若静止,一纸古色衬得她肤色更为白皙,漫天花瓣飞落间,一语道破局中人,“你或许应该想想,你到底欠她什么”?
语落,她转身上楼,决绝到不留一丝情面,林洛看着她的背影,陷入了沉思,心里默想着,“他似乎许久未曾这般望着她了,明明伸手就可触碰,却望而止步,不敢高攀”。
直到再也不见少女身影,言语中透着落寞之意,指尖轻抚着信纸,这是她寄给他的,入眼便是,爸爸,我想你了…
可故事的文末却是,爸爸,这个人间不值得,下辈子我就不来了。
“有此一遭,幸遇与你”
“神明眷顾,岁岁平安”
他的泪水打湿了眼眶,手指止不住地颤抖,泪珠滴落纸上,晕染了一片墨迹…
言及于此,男人似乎懂了什么?他自嘲地笑了笑,轻语微言,“他的小言真的死在了那年寒秋,他成了一座孤城,辉光也未曾再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