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泛起层层涟漪,静谧的夜里使其颜色暗淡下来,成了不见底色的深蓝,像是一层幕布一样,盖住了一切事迹的收场。
那日走的匆忙,想着,此去一别,就永无再见之日了,带的东西也少。不过月余时间,他就收拾了一些银两,约莫五十多两吧?总要把那令牌赎回来的,或许还有多的,他记不清了。
还有一袋糖,这糖块总是能够缓解些口中苦楚,甜滋滋的,仿佛能把心头上的阴霾都驱散开来,他病痛时总爱含一颗,只死咬着,也不嚼,待到糖块化却时,那疼楚也总是捱过去了。
一柄少师剑,他那日对萧紫衿说过,李相夷此生有负许多,可最对不起的,还是这一把自少时,师父赠予他的第一把剑。
少师不像刎颈,自师兄赠他后,无事不见血,一直被珍藏着。东海一战后,他只来得及收好便易携带的软剑刎颈,少师遗落海中,几经辗转已然锋芒收敛,甚至有些卷刃了。
他抚上剑沿,昔日一触即见血,如今却是要用上点力气才能够划破指腹,他愣了愣神,将少师封回剑鞘,将少时也留在了回忆。
还有师父的酒壶,那瓶破漏的酒壶,自下山之日他就开始琢磨,怎么修补好呢?只是塞完木头填补?那可太不符合他李相夷的身份了,他要修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绝世好葫芦!
可直到东海,他还是没有修好那个酒葫芦,再见到葫芦的时候已经是十年后了,他改名李莲花,心性不似从前,只是还是想要一个图案。
一念心清净,
莲花处处开。
那就做个莲花好了。
师父,酒葫芦修好了。
他就着葫芦,像是在陪着什么人似的,非要一口饮尽辛辣的酒液。
还要收拾什么呢?好像没什么了,他于此处,除了莲花楼,好像都没什么好带的了,可惜啊,莲花楼太大,他也不好带。
轻轻摸着每一寸木墙,将楼里各处打扫一遍,收拾到厨房,看到明晃晃吊挂着的肋排,想起什么似的,拿起菜刀,切下一块来,将一块切成肉片,又一片片的切成肉丝。
放进锅里,思索着,倒了三许盐,翻炒间,他看着颜色差不多了,就将锅里的东西放进碗中,用筷子夹起一些,放进嘴里,口感有点柴,应该,或许,还行?
他吃了些垫了垫肚子,吃饱后愣了愣神,好像忘了什么似的,来回踱步,直到一声狗叫响起,哦,对,狐狸精!
他夹起一筷子放到手里,不烫了,就出门直奔狗窝而去,看着狐狸精吃的狼吞虎咽的样子,李莲花欣慰的笑了笑,看来他做的还行嘛。
“狐狸精。”
他摸了摸小狗的脑袋,顺便蹭掉了手上的油污,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这以后呢,再也不能给你做好吃的了……”
“来!”
他又将手里的黑黢黢的肉丝递出去些,狐狸精继续埋头苦吃。
“你看你这么胖,以后啊,还是要少吃一点。”
看着这小狗不争气的模样他略微收回手,坏心眼的让小狗伸出更长的脖子探头吃着,不禁失笑,又递回去,继续说教着。
“少吃一点知道了吗?”
“不过,你还是要乖乖的呆在这里,好好等着方多病回来。”
他没准备带上狐狸精,带上了一个月之后,这小东西该怎么办?没吃没住,他可舍不得狐狸精变成流浪狗。
他回屋里将碗端出来放到狗窝里,又把小狗赶进去,将门锁上。
狐狸精感到不安,开始汪汪叫着,他听着那好像被踩了尾巴似的惨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安抚的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叫声略微平息下来,一点湿润濡湿了他的手心,狐狸精在舔他的手。
它在挽留。
李莲花最后拍了拍它的头,做完道别后提剑就走,小狗太缠人,他怕再不走,某人回来可没法交代。
内功心法,相夷太剑,毕生所学,也都交出去了,李相夷于此处世间,倒也算是功德圆满。
可李莲花还是有些对不起方小宝。
替灯和月就花阴,
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