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钲到底是个老顽童,想一出是一出,竟铁了心的让常喜当北昭军四师妹。
常喜对着挤眉弄眼的赵玉湖,也颇不正经的喊了声“二师兄” ,他像尝了什么蜜水似的,若不是徐令钲在场怕是要吹起口哨来。
见了那日在营帐外小憩的谢聿,常喜温存含笑,轻声细语道声“小师兄”,对方只是垂眸,颔首,算是应下了,明显规矩很多。
其实常喜也猜到了,无非是徐令钲嫌她娇气,想找个借口让她练武。
于是拜徐令钲时那一声“父帅”,喊的更是不情不愿。
一圈下来,虽然并未见到“大师兄”,但无人提及,常喜自然知道最好不问,这点儿眼力的还是有的。
“丫头,你爹我突然有个想法。”徐令钲装作一拍脑门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双发亮的眸子里却装满了小算计,“既然是北昭军的弟子了,不会点武功也说不过去,让老三教你练练剑,怎么样?”
“也行?”常喜早就听见了算盘珠子响,干笑着答应下来,尽管她更想说一句“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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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二师兄比小师兄更想教你,小喜,你说怎么办?”赵玉湖凑上来拍着她的肩,听说他生在扬州瘦西湖,隐约偏南的口音让常喜觉得亲切,忍不住陪他打趣。
“可惜,无论谁教我都不想练,二师兄,你说怎么办?”
“这还不好办?老三他脑袋木着呢,好骗,待会儿我带你……”赵玉湖眉弯眼笑的附到她耳边低声谋划。
“师兄。”跟在一旁远远的谢聿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声如冽泉,“我听得见。”
“忘了,你小子,顺风耳。”赵玉湖悻悻耸肩,走到后头去戳谢聿脑门,被对方早有预谋的躲开后,觉得无趣,撇撇嘴,又不知道闪到哪儿去玩了。
常喜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回想到那日账前谢聿的耳朵会动,方才又听见赵玉湖说他是顺风耳,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位小师兄的耳朵应该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对方见常喜停步等他,也十分自觉的快步前来。
迎着晨光,她也是第一次看清这位少年,轻甲下身姿笔直如青松,尤其是待他走近后,才发觉谢聿比赵玉湖高了半头左右。马尾高束,细碎的刘海下一双眸子并没有过多的神色。
与赵玉湖那轻佻俊逸不同,眼前人鼻高目深,身形高大——若赵玉湖是晋陵的山峦,那谢聿便是泗城的险峰,有一种北方的硬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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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师兄,你是哪里人?”
谢聿与她并肩而行着,少女率先打破沉默。
“碎霞城,小聿江人。”谢聿沉声作答,低头看一眼常喜,肤色白皙柔腻,体态盈盈一握,又安分的与她保持距离。
好一个不知疾苦的花瓶,谢聿心想,却并未察觉到少女的神色精彩纷呈。
碎霞城的小聿江,即使被娇养在府中十多年的常喜也早有耳闻。
在泗城以北,原是北邬国的境地,有一条小聿江的滋养,水源充沛,汉人胡人常在此通商通婚,富庶非常,固有“北境扬州”之称。
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后来大绥奇袭大捷,夺下了碎霞城两侧的两座城池,北邬国可汗勃然大陆,竟派精锐乔装成汉人之军,连夜屠了碎霞城,又诬陷到汉军头上。
北邬军愤恨交加,士气大增,战争一触即发,夺回了那两座城池。而北境的人民,只记得小聿江水红了三天三夜。
难怪他叫谢聿,又难怪他的样貌有几分胡人相。
常喜见他约莫二十来岁,怕是那屠城惨案的幸存者。只好暗自提醒自己,对碎霞城的事,不要在他面前提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