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玫瑰 前来参加葬礼
前世作废 当我已经流逝 又一世
———
伦敦,1:30a.m.。
凌乱的床褥溢出馨香,深黑色的落地窗帘被掀开,摩天大楼下的伦敦夜景一览无余。
男人裸着上身,湿漉漉的纯黑刘海垂在眼前,看不清里面情绪,抽烟抽地咳了两声,把床上的女孩惊醒。
“智旻…”那女声慵懒而娇润,“什么时候醒的?”
他权当没听见,背影一动不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直烦躁地滑动着屏幕,最后却始终停留在一个联系人的页面上。
女人见他没反应,于是磨磨蹭蹭地走下床,摇曳至男人背后,从后边搂住了他精瘦的腰,目光瞥他手机屏幕,不满地撒娇道:“周蒻是谁呀?…智旻,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根烟燃尽,被他按灭在玻璃缸中。朴智旻眼中的阴晦一闪而过,在他转过身面向女人的一刻又变得温亮,手机被他随意地甩到桌上,他抱起女人骑在腰侧,两人双双摔进了床里,他嘶哑的声音被蒙住。
“无关紧要的人,你知道我的。”
女人被他哄骗的根本再没有脾气了,充满情意的眼瞧着他眼底波澜不惊的深潭。
“我知道你爱玩,我也允许了不是吗。”
冬纪元但是朴智旻,不要让我发现你爱上别人。
男人的声音很轻,他似乎是累了,将自己拢进被窝中,不再去看身侧躺着的人,缓缓闭上眼。
朴智旻…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这话究竟是说给谁听的呢,朴智旻。
他觉得太可笑了,就算是困意汹涌也仍旧笑了出来,女人的手滑过他的肩胛骨,在身后的声音有点委屈:“知道了,不会爱上任何人,总比爱上除我之外的人好。”
“朴智旻,你会恨我吗。”她忽然哭起来,床也跟着一起颤动,朴智旻面向着落地窗一侧,微眯着眼,听她断断续续地发疯。
“不。”
斩钉截铁的回答,无论她问多少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爱不给我就算了,为什么连恨也不给?!”她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就好像刚才那个骄纵撒娇的女人不存在了一样。
朴智旻静静地看着她撕扯、哭喊,他的手臂被女人抓出无数道红痕,可仍旧无动于衷。
他就好像一个瓷器,打磨不惊,豪无声响,因为里面是空心的。
待女人渐渐恢复平静后,他才像是重新启动了开关,伸手摸上她的脸颊,柔声道:“好了不哭了,我们不闹了,纪元。”
她一把抱住他,而朴智旻没有搂回去,任凭她把自己揉进他身体里。
冬纪元过几天在温哥华的演出,你陪我去好不好。
她知道,以往朴智旻是不会跟在她身侧出席任何公共场所的活动,因此他们的恋情也从未对圈内人公开。
可是这一回,朴智旻说了好。
他对她好像越来越宽容了,冬纪元卑微地遐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也能接受她的全部,而不再是仅仅抱着愧疚和责任。
也分她一点爱呢。
可是很遗憾,冬纪元完全想错了。
没有任何的爱会从被胁迫和道德绑架开始。
也没有一架空了的躯壳,会拥有爱。
—
温哥华入秋之后,城市变成了暗红色,漫天的枫叶飞舞,流动的空气中携带着泥土的清甜味儿,周蒻下了课后独自在街上闲逛,收到了田柾国的insta来讯。
—————在干什么?要不要来我店里玩。
田柾国在唐人街的一家花店兼职,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香港老爷爷,他的花店门口摆满了浅紫色的鸢尾花和满天星,周蒻没回田柾国信息,但人却很听话地直接来到了店里。
她到门口的时候透过玻璃门看见田柾国穿着围裙在店里忙上忙下,刘海黏在脑门儿上,眼睛黑亮黑亮的。
一米八几的个子在小小的花店里连转身都又些局促,可他做事麻利又灵活,对来买花的每一位客人都无一例外报以笑脸。
上一位进店的女客人缠着他问花的品种,似是没完没了的说,眼睛一直瞧着他,这其中的意味太明显了,田柾国也不恼,对答如流,十分耐心。
直到他转过身也看见周蒻,站在玻璃外,层层叠叠的鸢尾花后。
他赶忙擦了擦手,对顾客说了声什么,就往周蒻的方向小跑过来。
田柾国来也不说一声。
不得不说,若是当朋友的话田柾国绝对是个非常称职的小狗型闺蜜,这几日和他相处下来发现此人实在太有活力了,把周蒻身上的阴霾都快赶跑了大半。
周蒻想给你一个惊吓。
她如是说,眼珠子贼溜溜地转,便看见田柾国笑开,伸手非常自然地揉了下她脑袋。
“不是惊吓,明明是惊喜。”
好吧,田柾国这小子总是知道她最想听到什么话。
进店之后,田柾国去休息室用店长的咖啡机做了一杯手冲美式,再出来却见她正盯着一束白玫瑰发呆,眼神依旧如初见那般平静淡然,却溢出了不易察觉的悲伤。
他走过去,把咖啡递到她手里,轻声问:
“你喜欢?”
周蒻摇了摇头,喝了一口咖啡,那么苦的热美式,没皱一下眉。
“曾经有人说我很像它。”
于是田柾国细细端详起这束白玫瑰,半晌发出一声咋舌:“我怎么觉得不像啊。”
“是吗,”周蒻的目光一点点从花束挪到男人的脸上,禁不住绽开一点笑,“那你觉得我像什么花?”
“喏。”田柾国顺势搭上周蒻的肩膀,把她推到门口,在进来的飘窗上放着一盆很小的白色蒲公英,毛茸茸地,“像这个。”
“喂…蒲公英也能算花吗。”周蒻抿起嘴来,扭过头发牢骚,这比喻也太随便了。
田柾国观察着她的反应,就像看见什么特别可爱的小动物一样,眼神里流露出宠溺,手握拳放到嘴边佯装咳了两声,故弄玄虚的:“别看不起呀,你知道蒲公英的花语是什么吗。”
“什么?”
田柾国是勇敢和自由。
田柾国周蒻,你在我眼里就是这样的。
周蒻的目光有一瞬愣怔,紧接着又是猛地心脏漏拍。
她深切地感到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注进了源源不断的血液,田柾国热忱的视线像导管,温热的暖流将她包裹。
孤身一人,不寄生于万物,因为勇敢和自由,所以漂亮。
原来被人理解是这样的感受。
“不好意思打断一下…可以帮我包一束花吗。”
突然在脑后出现的男声十分不合时宜地破解了浪漫的氛围,周蒻回眸,首先看见的是男人漂亮的下颚线——他的皮肤白的透亮,说几百年没晒过太阳也不夸张。
“好的,您有什么需求?”田柾国把周蒻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神色凛然。
那白皮肤男人也没再看,像随手指了一下:“就那个花吧,包999朵。”
他指的是店内的头牌,鸢尾花。
等一下…多少朵?
周蒻和田柾国面面相觑了一眼,后者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可爱小表情,就跑到后面扎花去了。
而那个白皮肤男人四下环顾一番,找了全场唯一一个位置坐下,周蒻想着这好歹也是个大客户了,她帮衬着田柾国泡杯咖啡给他准没错。
于是她挪步到那个男人面前,小声问:“您好,需要咖啡吗?”
男人眼瞧着手机,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嚯,还挺高冷,周蒻心想。
不过不得不说的是,男人长得挺漂亮,就是眼神打量人时很凶,大约是因为T区太挺,眼窝深陷又眼角下垂的缘故。
像…对,波斯猫,特别特别像。
周蒻在泡咖啡时的全部心理活动就是:我居然在给一只高傲的猫咪泡咖啡。导致她越看他越像,忍不住多看几眼,惹得男人也抬眼瞧她。
眼神似乎在说:你看我最好是有事。
周蒻背上忽然有点发怵,只好没话找话:“呃,是这样,先生,赠送的卡片上您看写点什么?”
白皮肤男人竟垂下眼开始认真思考,眼睫毛长的坠了一片阴影,盖在眼睑上忽闪。
“…新婚快乐吧。”
听到新婚二字周蒻的敏感神经忽然就被牵动了一下,正巧此时田柾国抱着偌大的一束花走出来,她看着他,忽然觉得被扯动的那根神经好疼。
白皮肤男人跟田柾国在前台结账,周蒻在旁边默默的看着,那天价数字,真不知道是哪个幸福的新娘。
反正不是她就是了。
周蒻田柾国,我不想嫁给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她趴在桌子上,脑袋沉沉的,目光落在白皮肤男人预备转身离开却又突然停下的脚步。
她的低喃毫无意识,却叫听者有心。
田柾国刚想说什么,却被周蒻伸手堵住了嘴巴,她的目光故作顽劣轻松,可用力过度,掩饰重重。
“不许说,我不要听。”
她太知道田柾国又要讲什么荒唐的大话了,想当初又不是没有人对她说过,可结局呢。
尽管知道这也许对田柾国来说并不公平,可周蒻承受不起再赌输一次的代价了。
这一回,她选择做哑巴,接受命运的安排。
在几乎同时意识到自己居然变成那个令她最恨之人的模样时,周蒻几近绝望地扯出嗤笑,下一秒便把脑袋狠狠埋进了田柾国怀里,像即将丢弃心爱玩具的小孩一样,在最后关头抱紧不舍。
好在对方是田柾国,他也会同样抱紧她。
而她没有注意到,那个买花的男人在走出门后,回过头遥遥看了她一眼,深棕色的眸光隐在夕阳里。
———
失憶症某未婚夫:这个跟男店员抱一起的女的好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