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许时辰后,他扣响了那扇木门,从未锁的窗子外探头进来,看到伏在桌边小睡的她立刻惊起,为他开门。他轻笑,觉得她十分可爱。
“姑娘要的香幽草,”他进门便将一株色泽暗绿的嫩草递与她,“小生替姑娘找到了。”
香幽草生得青翠,十分抢眼,而更抢眼的,便他它白衣上的泥泞和血痕。
“公子受伤了。”
她轻声惊呼,他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算不得什么,皮外小伤,敷些药过些时日便可痊愈。”
她接过香幽草,觉得十分珍贵,便好好收起来了。
他看着她一身崭新衣裙,一头青丝也重新打理过,亦如初见时那般干净、端庄。
“姑娘的衣裳可比小生的衣裳悦目许多。”
她甚不自在地抓了抓鬓角碎发,好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来:“公子净会打趣人。”
他轻轻笑着,正要说什么,却听她先开口了:“公子的伤还不处理一番吗?”
“是要处理了,”他取出几只白瓷瓶,又掌上一盏灯,去打开了一间居室的门,“时候也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此间居室虽无人住,但常有我打扫,还算干净。姑娘夜行十分不安全,不如在此将就住一晚,明日天亮后再走也不迟。”
她向他颔首致谢,转身进了那间居室。
待她关上门后,他才开始处理伤口,解下衣物,将药敷在那几处骇人的伤口上。
他轻笑着摇头,暗叹着许久未曾因一人而受如此重伤了。
她一早起来,去茅屋外看了一会儿,没发现他在外面,茅屋内亦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她望着他的那间居室,猜想着许是昨日为她寻香幽草,又受了伤,还在休息吧。
正伏案发呆时,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她起身查看,是他归来了。
“姑娘起的真早,”他走进来,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方才去上早市,买得一些桂花糕,口味尚可,便当做早食吧。”言罢,他用白瓷碟装好桂花糕,又拿出茶壶,道,“小生再煮些清茶。”
她看着他煮茶,又将屋环视一番,问道:“这屋子可是公子的?”
他未抬头,手中煮茶的动作也未停下:“不全是,小生常住在山上的道观中,此处是小生兄长旧舍,如今他四处经商不常回来,小生便常来为他洒扫庭内。”
“原是如此。”
良久的沉默,直到他煮好了茶,招呼她吃桂花糕。
“一会儿我便要回家了。”她吃着桂花糕,同他讲。
他品着茶,隔着朦胧的烟雾看着她,道:“姑娘家在何处呢?”
“迎府。”
吃完早食,二人收拾一番,她便准备与他作别了。
“小生可否同姑娘一道走?小生亦正好要回道观了,正好顺路。”
她想了想,才道一声“好”。
天仍下着蒙蒙细雨,他撑开伞,见她亦准备撑伞,便一把将她拉过来,却用力偏大,将她一把拉入了怀中。
“小生看这雨也不大,还是同撑一把伞吧?”他立刻放开了她,耳根隐隐泛红。
她本想拒绝,却是按耐不住自己心中的几分悸动,便答应了。
行过不远,雨便停了,天开始放晴。此时正值四月,繁花初盛,上山路上的桃花也缀满了枝头,甚是好看。
他折下一朵桃花,放在她的鬓角发中。她羞红了脸,连忙道:“你这道士!怎么也学起了富家纨绔弟子的浮夸之举?”她假意生气,大步向前走。
他跟上来,笑言:“古云,桃红泽正,是谓颜也;瑶溪碧泉,是谓衬也。今繁花茂硕,姑娘亦是盛世容颜,令小生好生倾慕。”
两人一路说笑着便到了道观。他邀请她去道观里歇脚,她因祖父生病而回绝道:“祖父病重,委实耽搁不得,日后定当登门拜谢。”
他怔了怔,才言:“好。”
看着他些许失落的样子,她却话在心头,有口难言。于是取下头上的一只玉簪,对他轻言道:“今日之恩,无以为报,此玉簪请一定收下,聊表我些许心意吧。”
他看了一眼那玉簪,并不收下:“此物珍贵,姑娘切勿赠予我。若姑娘真心想要感谢小生,多来道观看望小生便是了。”
她只好将玉簪重新别回发间,答应了他,同他道过别,便上山回府了。
他想着方才那玉簪,看那材质,许是西域的白玉,十分珍贵。其上又刻有一“欢”字,便知该是迎府的大小姐迎欢了。
待她走远,他才轻叹一声:“你原来就是那迎府才貌双全的大小姐迎欢。今日一见,果真才貌双全,脱俗不凡。”
他推开大门转身往道观里走去,双手背在身后。里面的扫地僧见他来了,连忙打趣道:“我说叶小公子,你干脆就入了我们清风观得了,一年有八个月都在这里,比我们是更像这观里的道士了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笑,一挥手,衣袖也跟着他的动作扬起一个不大的弧度:“好好扫你的门槛,小心我去道长那里告你一状,让你把整个道观都打扫一遍!”
他哈哈地笑着,走进了内院,消失在了扫地僧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