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殷在一旁沏茶,动作轻柔,应央坐在对面,隐约感知到他的动作。
“相言,不去上朝?”
裴殷笑着接话“自是要去的,等我沏完这壶茶罢,”
应央点头,之后坐在貂垫上,失神的发愣。
裴殷站起,“我走了,你当心些,别再撞着了。”
应央垂眸,捏紧指尖。
说完,绕着应央一侧要走,可应央陡然瘫了下来。
软软的靠在他腰际,他皱眉。
“怎的了?身子不适?”
一脸的忧心,可她见不到,可惜了他的一腔深情。
应央一脸灰然,有些悻悻的坐直了身子,弯了眼“相言..…”
裴殷看她,应央一时哑言。
“…相言早朝去吧,我方才只是出神了会,没注意…”
应央抿唇清笑。
裴殷有些狐疑得看向她,见她笑得一脸囧然,便将心中疑虑放下。
“好,你还是仔细些好,别再磕着碰着了。”
裴殷抿唇,扬袍走了。
应央唇微张。
当裴殷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了,只见应央脸上一脸灰败。
原本岌岌可危的大山在此刻崩塌的不成样子。
她眸中升起薄雾,泪陡然落下,泪溢满脸。
她整个人软软的瘫下来,垂头,无声发泄,无声控诉,无声崩溃。
他真的没有戴。
他说了他欢喜的紧。
为何要说谎?
还是他抑或早知她的小思?
只是不忍伤她自尊心?
何苦?
而今却是更添伤心了罢。
裴殷穿过御花园,嗅着沁人的空气,手无意间摸上腰际,发现腰间原本挂的同心结不见了。
他怔住了片刻,再抬手摸,发现却是是没有。
抬起的脚滞在半空,他又放下。
同心结哪去了?
他脸上瞬间染上惶恐焦急,四处张望,一双桃花眼氤氲开雾气。
他怔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干什么,他敛眸。
丢了?丢在何处?又怎会丢?
裴殷指尖有些颤抖,他立马掉头,走回原路,步步生风急促。
远远的在羊肠小道,从假山中隐约见到了应央的身影。
她弓着背,直视前方,愣愣岀神。
不知在冥想些什么。
裴殷只见得到她的侧身。
她满满的心意,他如何同她解释。
他顿住,脚有千斤重,让他再也挪不动腿了。
他再不敢往前走一步,他攥紧手捏得出了青筋,他调转方向转身回去了。
应央双眸空洞没有一丝光,她本的就看不到,她一生下来世界就注定一片昏暗。
是他,她那黑茫茫的世界岀现一抹光,救赎了她。
他是光,是希望,是不可亵渎的神明。
她怎么能够起一丝歹意?
应央唇畔浮起笑,可又凄凉万千,她敛眸,睫毛轻颤,心中是席卷而来的苦涩。
那同心结,他当真没有戴在身上啊
她轻笑,眉梢敛,是她逾矩了。
惨惨笑开。
风雨欲来
温夫晏阖眼,一只手包着兵符攥得愈发用力,指节泛白,青筋突兀。
没人看得出他内心的情绪巨大。
他看起来依旧温润如玉,他呼吸变急促。
是在急剧压抑着什么。
启眸,眼底一片晦暗,突然外面急剧作风,刮起了大风,让窗子“啪”的声剧响关上,温夫晏打个激灵,叹口气。
揉揉太阳穴,胸闷浊气似是仍未吐出,
看向窗外。窗外雷云翻滚天色大变,几下窗外就响起了雨打在树上的声响,一声又声,哗啦作响。
雨幕朦胧飘洒。
“太傅,雍王唤您诤静亭一叙”
有个小厮毕恭毕敬身子弓的标准,头不敢抬起,不敢冒犯那人。
温夫晏手一顿,没力,兵符滑下,摔在桌上。
声音不小,却传荡在心里。
小厮闻声将腰弓得更深了,屏住呼吸。
温夫晏呼吸放缓叹气:“知道了,我这便起身了罢,退下吧。”
小厮作礼,由衷感谢“那便有劳太傅了。”
说完,低下头边作礼边退下去。
温夫晏无言,只是叹气。
要变天了。
温夫晏背挺得直立,一身翩翩白衣,衣袂翻飞。
他负手,腰间玉佩随腿的幅动而摆动。
那个眼熟的小厮侧身微抬手“太傅,”
温夫晏侧眼,点头,撩开白帘径直入了亭子。
沈栖笑,手捏着瓷杯的动作微不可查的一顿,“来了,”
小厮瘦削而挺立的身影在亭外隐约可见。
温夫晏别开眼。沈栖知道他顾虑。
“放心,他是我死士可靠。”
温夫晏抬颔,掀袍坐下“时候到了,”
温夫晏启唇,手捏着沈栖递来的瓷杯。
和沈栖的不一样,沈栖的是玉质清润杯口镀了五彩彩釉的凉瓷杯。
他的是白底纹青竹的瓷杯,平平无奇。
沈栖见温夫晏盯着瓷杯岀神,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笑:“你我既已合作我便不会毒害你,这且放宽心,这杯子…”
沈栖捏起瓷杯微抬,话说到一半,意犹未尽。
“是…他送的,舍不得给旁人用,抱歉,”
沈栖笑得疏离,举止间拿捏方寸,翩翩有礼。
温夫晏闻声,“是吗…”
他像狡诈的狐狸和商人,一直在游弋试探权衡利弊。
沈栖先沉不住气,一直反复蹙紧眉头。
沟壑难平。
温夫晏时刻观察着,见状满意极了。
他唇畔掀起潋滟的清笑,继而捏着瓷杯,送向唇边,轻咽一口清醇的茶。
悠闲自在得很。
“……”
不知开口说了什么。
一句话如同蚊声云烟一般散了。
沈栖皱眉,没管。
“嗯,那便今日吧。”沈栖抬眸,转转瓷杯。
温夫晏一怔,看向沈栖。
低垂眼睫,眼珠游动。
咽下想问的话,点了头。
亭外,寒风凛冽,雷雨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