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尘山谷云烟氤氲,融进黛青色的天幕中。
谷中的街市已有些熙攘的叫卖声,车马行人的往来和店面摊贩的吆喝让这与世隔绝的山谷生出几分人间烟火的气息。
万花楼是取乐之地,比起夜里,此刻显得有几分冷清。
宫子羽睡眼惺忪,眸色却如星辰般黑亮,径直走到窗边,纤细修长的手指推开木窗,支起窗撑。
零星的雪花顺势飘进窗口,刺骨的寒风直吹开他的外袍,他拉好衣服抱紧双臂,抬头看着窗外青灰色的天空。
宫子羽漫不经心地倚在窗边,抬眸注视着漫天飞雪。
宫子羽“下雪了。”
宫子羽“今年的冬天,来得这么早。”
一点碎雪忽然落在宫子羽的眉间上,黑白分明。
紫衣“你还真是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又高又壮,舞刀弄剑的。”
紫衣“但偏偏是这么一副好皮囊,却是这么的怕冷。”
就见穿着薄衫的紫衣赤脚轻声地走过来,紫衣轻轻一笑,把一只装在绣袋里的烫手暖炉放进宫子羽怀里。
她正是这万花楼里的头牌花魁,名唤紫衣。
紫衣“刚添好的手炉,给你。”
紫衣“羽公子,你该收拾收拾回去了。”
宫子羽“怎么,你一早就有客人?”
紫衣“别的客人可不像你这样,花钱却自己一个人睡在偏榻上。”
紫衣调笑一声,浅眸中映出他有些苍白的面容。
紫衣“我当然知道,你只有不开心的时候也才会来我这里。”
紫衣的脸色有几分怅然,缓缓移开看向宫子羽的眼眸。
而后,紫衣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飞雪,她穿着单薄的春衫,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二人一同站在窗前看着漫天飞雪。
宫子羽一笑,目光更暖,像是手炉中的热气在流动。
宫子羽“古人说,五音疗疾。”
宫子羽“听你弹琴,我的所有烦心事好像就都会消失不见。”
紫衣“今天是宫门迎娶新娘的日子,你快回去吧,不然你爹又该骂你了。”
紫衣的脸缓缓侧过,目光淡淡地看向宫子羽。
听到这句话,宫子羽沉默下来,他抬头看向窗外的飘雪,一头浓密黑直的头发披散在清晨的逆光里,直到过了会儿,才听到他淡淡地嗯一声。
头雪天,总是会格外的特别和热闹,即便是笼罩着阴云,天空飘着细雪,但却也是一个宜嫁娶的好日子。
远在山谷之外的梨溪镇,同样是一片雪色朦胧。
窗外的灰光透进来,只见云旎未施粉黛,整个人清冽得几乎与雪色相融,眉目却温润如画,唯有目光冷如寒星。
云旎抬手解开自己的束发带子,黑长的发丝飞散,然后她旁若无人地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准备换上一旁的那套嫁衣。
外衣、腰带,还有里衣,纷纷落地。
寒鸦拾有些意外云旎竟如此毫不避讳,讪讪地一笑。
寒鸦拾“你还真的一点都不避讳。”
寒鸦拾“我好歹还是个正常男的,你就当着我的面换衣服。”
望着寒鸦拾漆黑的眼眸,云旎不经心地解着衣裳。
云旎“我的身体属于无锋,又不是我自己的,有什么好避讳的?”
只见纤长的手指解开最后一粒衣扣,在云旎露出肤色白皙的肩膀时,寒鸦拾终究有些不好意思,转过身去。
当他在转过身,云旎已经换好宫家送来的新娘嫁衣。
喜服明艳,削弱云旎身上的一抹戾气,衬得她的眸色都多出几分柔和,发丝犹如黛色泉水流淌而下,面容白皙明艳。
白皙的耳朵上,佩戴着丝莲流光耳坠。
寒鸦拾上下打量着云旎,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是满意。
寒鸦拾“我再复述一下你这次的任务。”
云旎“不用。”
云旎“寒鸦拾,我记得很清楚。”
寒鸦拾“你记得清楚,我也要重复。”
寒鸦拾“这是我的工作。”
寒鸦拾的指令不容拒绝,云旎却只觉心浮气躁。
他复述完任务,漆黑的眼眸望向已穿戴好红嫁衣的云旎,寒鸦拾脸上本来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戏谑笑容突然收起来。
此刻,寒鸦拾的声音里多出几分本不应该属于他的柔和。
寒鸦拾“记住,你叫云旎。”
寒鸦拾“之后不管后面发生会什么事情,一定要咬死你的身份,从小生活在梨溪镇的云旎。”
云旎从他的话里隐隐听出一丝不安,转过头看向他。
云旎“会发生什么?”
寒鸦拾“谁知道呢?”
寒鸦拾脸上重新挂起轻佻的笑容,望向云旎。
寒鸦拾“毕竟我没有进入过宫门。”
寒鸦拾“里面的一切都是个谜,而这谜底就靠你来揭开。”
云旎“……”
寒鸦拾打开房门,只见外面的风卷着雪,云旎拢拢衣袖,一脸平静朝着门口的方向走去,姿态宛如真正的大家闺秀。
他望着云旎的背影,深幽的眸中闪过的一抹温柔。
寒鸦拾“如果这次任务失败…”
云旎“我会成功的。”
彼时,魉级的云旎并不会觉得这次自己会失败。
云旎只想完成这次任务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可她永远没有想到,故事的最初始于阴谋与利用,故事的最后却终于爱和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