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败者谁-接】
两只散发腥气的钩刺无力抵挡着,却不堪招架这如同啸聚群龙的怒焰。
钩刺上累积的宿世业报在火中化为劫灰。
火焰慢慢平息了。
并非敖隐收敛了怒意,而是血已顺着他裂开的旧伤重新蜿蜒。一道纵横血肉的长疤劈开少年人清瘦的脊骨。
那是他误入一场三分的战局。觊觎龙息的野心家,用一种罕见的力量剖开了他层层鳞片。
彼时坐在高位的野心之主,看着囚锁于下的敖隐,享受这样睥睨一切的错觉。
“你,就是龙?”这语气很平常。仿佛他见过许多的“龙”——不论那是个组织、是个代号还是什么真正的惊世天物。
“作为比你年长,又比你多一些人生经验……还不幸刚刚让你斗败的人”他咂咂嘴,“年轻人啊,我劝你出门在外最好还是藏头遮尾的好,你这个样子走出来,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条活生生的龙出世了?”
疼痛让敖隐始终保持清醒。但这问话却让他思绪飘远。
隐,这个字来自于他唯一的亲人。从敖隐有记忆的幼年开始,他就那么苍老。为了隐藏一个几乎隐藏不住的秘密,为了保护一个孩子天真敏感的心,他甚至一年比一年更衰老。直到这个慈祥的老人再也无法为敖隐遮蔽世外的风雨,许多隐而未发的信息、才经由他阖目前最后的嘱托串联。
龙,这诞自天地孕于自然、有着近乎不朽生命的一族,为何却无声消隐?
半生隐迹蛰伏的幼龙,是修鳞养爪、无风无雨的安度一生?
还是迎上风雨、从强敌环伺的世界中开辟大道,好让一族真名自此重昭?
“当我重拾自己的名字,天地之中,危机无穷。”
“当我舍去自己的名字,天地之中,就再没有龙。”
敖隐金色的瞳仁微微亮起。
座上的野心家抬起头。
“藏头遮尾吗?从知悉往事、风雨骤至的那天起——”龙折断自己被钉住的骨头,第一根柱钉垂落。座上的人站了起来。
“我就不打算要逃——”一长排柱钉,连着带鳞的血肉被一起扯落。卫士围了上来。
龙抬起自己已显峥嵘的头角,一双蓄积战志和力量的瞳仁闪烁金芒。
这样的角是隐藏不住的。就像他隐藏不住自己的血脉,天性,和名字。
“来吧。比我年长、又比我多一些人生经验……还幸运斗败过我的人”,凛冽霜风瞬时熄灭了室内所有火。冰,无法落足的冰封住进出的帘门。
“……在战斗上,我的习惯是不论胜败,只问生死。”
【此夜故乡】
上一次像这样的生死之战……还是上一次。
敖隐躺在夜露滚落的草地上,意识将如同赘语样的碎片逐渐聚拢。
回忆之中的大雪覆盖故乡的屋檐,往事俱白。他身披飞雪,从一个险象环生的梦里归来。
夜露从他眼角无声垂落,敖隐翻身而起。
在他昏沉的这段时间。笼罩四野的黑暗形如蛰伏巨兽,吞吐远方的天地。一切都是危险的。从他孤身走入世界开始。
失去亲人的那场战斗留给他一个隐含危机的真相。被他击溃的猎手,和此后他遭遇的所有猎手都不同。话语中语焉不详的“他”、不似生人的气息和吞噬之力……他预感自己的生命中,始终有一场未至的死斗。
而现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斗将至的气势正席卷而来。两团滚火在夜色中起伏,越来越近。
敖隐瞳仁骤缩成一线金芒,疾风在他身后束成无形的剑势,贴伏的鳞片尽数翕张。因为呼啸而至的,不是无风自驰的火团,而是两个急速飞转、横冲直撞的火轮子!
敖隐运足气力,全力迎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