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言

　　孟菏简单回复了一下，许洛好奇地凑上去看，他挺想知道，她买这个手机好像才两天吧，哪来的好友？

　　也不知道她是怎样就弄到一部手机的。

　　“之前卖鱼存了点钱，现在一个二手机也不贵。”孟菏面无表情解释道，迅速地关了手机，许洛也只是看到一个洛字，也许是某个网名吧。他也没多想。

　　也许是卖鱼的顾客。

　　话说，明天有什么事吗？

　　他懒得想，只觉得工作过后满身的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

　　在梦里，他又站在了茫茫江面的面前，江水缓缓地流向远方，他感到茫然，自卑感，无力感再一次涌上心头。

　　自己忙忙碌碌地过了这么久，是否有些实在的价值和意义。

　　感觉就是在混日子，活得这么累，这么无趣，真是没意思。

　　做只猪可能都更强吧，来得快去得也快，死后还能有点用处。

　　似曾相识的场景，心境却是变了一些。

　　至少他不敢跳了，生怕又遇上奇奇怪怪的人。

　　这次他选择继续平庸地过下去吧，他父亲很早的时候就走了，他还有母亲，他不放心让母亲独自一人留在世上。这是他之前被现状蒙蔽所没考虑到的。

　　他死了，牵挂他的母亲怎么办？

　　许洛想通了之后，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面前的这条江在发光。然后成了一条发光的小河，水还是黑的，但没那么黑了。

　　孟菏从河边走开遗憾地说：“我还以为你还会跳下去呢，我连棺材都给你备好了。”

　　许洛：“……”我谢谢你，但大可不必。

　　孟菏笑了笑，手上拿着一个墨黑色的竹筒，正是许洛上次看到的那个：“看来你还不是无药可救，懂得珍惜生命了。”

　　从竹筒里出来了两条小鱼，一条是白色闪着金光，另一条却是灰色，暗淡无光。

　　孟菏：“其实我搞不懂你们人的，明明做人挺好的，能思考，还能吃很多好吃的。不想猪，整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纯粹是等死。多没意思。”

　　许洛觉得她说的似乎有道理，但还是顶了一句：“做人也挺累的。”

　　孟菏：“心里想着快乐的事，就不那么累了。但你们总是把快乐的事给忘了，相反，不开心的事一直想，一直想就一直高兴不起来，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许洛赞同也不反对，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他也觉得人很奇怪，明明昨天晚上在心里把把那些人骂了个遍，告诉自己要争口气，但第二天还是照样……

　　这可能就是人吧。

　　那两条小鱼游到了他的面前，许洛疑惑地望着孟菏，她又是玩哪一出？

　　孟菏笑嘻嘻地说：“你碰一下就知道了。”

　　许洛真心觉得你里面有诈，手伸出到半路又缩了回去，又伸了一小下试探。

　　白色的小鱼看上去很开心，欢乐地摇着尾巴，在那着耐心地等着。

　　孟菏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好笑，对自己的记忆都这么防备，她有那么黑心吗？

　　反正孟菏是看不下去了，直接把他的手指捏住按在上，一阵光芒亮起，小鱼顺着他的指间化作光芒融入他的身体。

　　他赶紧看看自己，发现自己变成了小时候的样子，他正现在一条小路上站着。

　　孟菏这又是在搞什么鬼？

　　他试着移动自己的腿，太好了，能动。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他的腿就不听指挥地跑了起来。

　　“妈妈。”

　　他听到自己叫道。

　　面前的人差点让他认不出来，这时的母亲还年轻，还没有那么多的白发和皱纹。

　　他多久没回去了，他都已经忘了他母亲现在的样子。

　　他幼稚的童音撒娇道：“妈妈，抱抱。”

　　“好好”母亲宠溺地把他抱起来。

　　许洛感受到心里暖暖的，是来自妈妈的温暖，所有的烦恼和似乎在这一刻一扫而空。

　　小许洛此时很开心，但过了一会，他就自己下来了，改成了手牵手。

　　他母亲笑笑:“不抱了？”

　　许洛笑着说：“妈妈累，我自己能走。”

　　他母亲停了下来，笑着摸摸他的头：“妈妈不累，只要小许洛好好的，妈妈就不累”

　　小许洛想了想，笑道：“我不会让妈妈累着，我会努力挣钱，让妈妈过上最好的日子。”

　　他母亲也笑笑：“你要你好好活着，长大后多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小许洛道：“那我把你接过去，住在大城市里，天天看你。”

　　他母亲笑着摇了摇头：“我在这里习惯了，不想离开”

　　小许洛笑着应道：“那我之后工作，每个月，不，每个星期都回来看你。”

　　他母亲只是笑笑，最后才轻轻说了一声：“好”。

　　孟菏幽幽问了一句：“你做到了吗？”

　　眼前的景象如泡沫一样消散，美好的事物总是转瞬即逝。

　　他愣愣地站在原来的那个位置，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孟菏道：“想起来了吗？没想起来我再给你播一遍。”

　　他这么省吃俭用，就是为了给他母亲更好的生活，但他忘记了他许给他母亲陪伴的诺言。

　　孟菏静静地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这时的她显得那么的冷淡和无情。

　　她歪着头，不解道：“还没想起来吗？那就下一个吧”

　　许洛还没从她的话里缓过来，他还忘了什么？

　　那条灰色的小鱼游到了他的面前，这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把小鱼抓在手心。

　　这次给他的感觉不一样，与白色的鱼不一样，白色的鱼带给他的感觉是欢乐与轻松，灰色的则是压抑与沉闷。

　　他在进去记忆的前一刻，看到孟菏在那里坏笑。

　　许洛：“，，，”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一回事？

　　他再次睁眼，看见了自己在一个年老的躯壳里，一举一动都十分缓慢。

　　这个老人起的很早，他能感受得到她的兴奋与激动。

　　因为只能按照记忆原来的规律发展，他跟着这个老人一起去买菜。

　　路上又一位老人跟她打招呼：“洛言，起得这么早啊。”

　　许洛愣了一下，洛言，是他母亲的名字。

　　他听到洛言笑嘻嘻地答道：“我儿子今天回来，我要去给他做他爱吃的饭。”

　　这个老人（路人)羡慕地说：“我家那臭小子几年都没回了，你这是有福气，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

　　洛言是笑着走，笑着回得，她今天懒得讲价。

　　食材准备好了，她便开始了，她慢慢地洗菜，做菜。

　　累是累的，但一想到儿子能吃到她亲手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什么累都是值得的。

　　 她都已经想象到她儿子笑着，又带着一些吃的，站在家门口。

　　工作这么累，他肯定又不好好吃饭，肯定又瘦了。又不好好听她的话，她要好好训他一顿。她想。

　　洛言在家门口搬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她等啊等，等到了一通电话。

　　“妈，我要晚点回，可能下午回。”

　　滴的一声便挂断了电话。

　　洛言此时的失落感许洛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许洛只觉得想打过去的自己一拳，他是陪着母亲，看着母亲从早上忙到中午，又看着她失落。

　　就这么一个电话，算了？

　　洛言自言自语道：“没事呢，没事呢，他说下午回。”

　　许洛已经不想再看下去了，他很清楚接下来他做的事。

　　但由不得他，时间在向前推进，他觉得时间好像放大了无数倍，那种失落感也放大了。

　　太阳东升西落，他看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一次日出日落。等到天上出现了几颗璀璨的星星，他母亲还是坐在门口。

　　饭菜凉的不能再凉了，她才进去，愣愣地看着冷去的饭菜发呆。

　　又是一通电话。

　　“妈，我还是不回了，你吃好喝好”

　　等到最后，还是一句不回了事。

　　她笑了笑，她应该在中午的时候就想到了，但她还是不愿放弃哪怕一丝希望在里面。

　　期待越大，失落越大。

　　许洛的嘴动了动，他想说一句对不起，但终究是记忆，消散了。

　　孟菏还在幽幽地笑着：“你看，你就是这样对你母亲的。”

　　许洛从刚才的记忆里回了神，心情还很低落，小声道：“我挣了很多钱给她……”

　　孟菏没安好气地说：“钱钱钱钱多好啊，她要的是钱吗？钱能给她当儿子？你到好，还跑去自杀，知道你死后，会给她带来多大伤害吗？”

　　许洛沉默片刻，还是道了一句：“我错了。”

　　等等，不对啊，这是我妈，怎么你这么关心她？

　　孟菏嘻嘻笑道：“当然是认识啊，不然我为什么要救你……你还想不起来明天是什么事？”

　　许洛：“等等你前一句话怎么只说一半？”

　　孟菏：“记好了，明天是你妈的生日，好好陪她吧，她时间不多了。”

　　说完就走了。

　　只留下一个许洛在这里呆站着。

　　梦醒了，许洛猛地惊醒，已是第二天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