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上早已无人,沈芷衣抓住她的手微微一松,突然道:“阿黎,以后少和谢大人接触。”
萧黎不明所以,“为何?”
“总之,你还是少接触为好,他……”
不是个好人,可能会害了你。
沈芷衣终究没有说出口,重生这种事,太玄乎了。
姜雪宁焦急地望着街道,燕临立在一旁,安抚道:“表姐身手不错,更何况谢大人也在,应当没事的。”
姜雪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正是因为谢危在才有事啊!
谢危看着温和近人,实则是只狼,瞒过了所有人。
她没怎么接触过这人,上一世入宫做伴读时见到过两回,在宫里做皇后时能见到两眼,直到谢危逼宫,弄死沈玠,她才注意到这位帝师。
总结一句,不是好人。
“阿黎!”见到人出来,姜雪宁拉住她的手,上上下下地看着她。
萧黎眨了眨眼,笑道:“没事,我身手好着呢。”
姜雪宁咬了咬唇。
燕临道:“表姐,殿下,待会我与宁宁一道去逛灯会。”
萧黎打趣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与芷衣一块儿,你们玩的开心啊。”
*
星沉月落,鸟鹊低语,良辰美景,佳人对偶,盏盏花灯如游龙般铺满大街小巷。
“阿黎,那便有糖人你吃吗?”
“这边有猜灯谜的,快来快来!”
“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钱塘江!”
“诶,对了!”
“此曲只应天上有。”
“不同凡响!”
“这位客官猜灯谜的本事有一手啊!”
……
两人脱离了热闹的街市,走到河畔边蹲下身子。
一盏精细的莲灯,在黑夜下随着水流远去,载着明亮的烛火,载着虔诚的祈祷,载着未来的憧憬,渐渐消失在黑夜。
荷灯,又称“水灯”,是对逝去之人的悼念。
萧黎只是静静地看着河面。
沈芷衣站在她身后,从十四岁后,萧黎每年都会来这儿放莲灯。
此时的她,会想些什么呢?
燕夫人,还是萧小世子萧定非?
少女的背影显得愈发沉默,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片刻,萧黎闭了闭眼,缓缓道:“芷衣,你说为何……他们都走了呢,为何都不要我了呢?”
她在定国公府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锦衣玉食,无人不从,便是傲气的萧烨在她面前也不敢造次;
她是大乾最尊贵的长宁郡主,有奢华的郡主府,舒适精致的凤栖宫,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
她是所有人捧在掌心之人,可一旦利益足够大,所有人便会背刺一刀,琉璃美玉便会跌落神坛。
这些生来她就有的东西,却是别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能领兵御敌,舞刀弄剑,可琉璃也有破碎的时候,每每看到母慈子孝的场景,她也会羡慕,可她生长在权利中央,这些注定不属于她。
她很通透,骨子里甚至有几分凉薄,她玩世不恭,尽量不参与权利中央,她做她的郡主。
沈芷衣轻轻拥住她,开玩笑似的道:“谁不要你?本公主要!”
柔和的声音响起:“我刚刚看到有卖松糕的,本公主这次出来可带了五十两银,随意挥霍!”
松糕,她喜欢的糕点。
*
夜已快过半,漆黑无垠。
沈芷衣掀开车窗纱帘,目送萧黎回府,待那道身影消失,心底却涌上一股迷惘。
燕临的冠礼只有两月了,明年开春便是去鞑靼和亲的时候。
又是死局吗?
重来一场,她还是无法撼动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