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序是在百川院向东几里地的一间客栈找到方多病的。
酒气弥漫之中,少年身前桌面上还氤氲着白色雾气的茶壶杯盏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方多病姑娘瞧了在下许久,不知所为何事啊?
方多病并未侧眸,目光始终停留在面前的茶盏上面,思量片刻,他抬起手来向空着的那一只茶杯中倒满了热气腾腾的浓茶。
方多病不如坐下来喝杯茶?将姑娘的困扰细细说来,在下一定全力相助。
他终于抬头向江淮序望了过来,透亮的眼中明晃晃的写满了傲气与自信,他摊开一只手掌,指向了他对面的那只板凳,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几分潇洒之意。
闻言,江淮序一步步向着满面春风的方多病走去,她并未出声作答,只用落座的动作代替她的回应。
方多病姑娘是遇到什么事了?
方多病一边递上热茶,一边将腰间挂着的百川院的牌子露出来给江淮序瞧见。
他的双眼圆润而明澈,笑弯了的嘴角扬起一抹漂亮的弧度,露出的牙齿洁白整齐,俨然一派天然的少年意气。
瞧着这副模样的方多病,江淮序面上的笑意浓了几分。
与少时的相夷,倒是有些许的相似之处呢...
江淮序我此番寻方公子并非有求于人,而是有事相商。
被并不相熟的陌生女子精准道出了身份,方多病的眉梢微微蹙起,澄明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方多病姑娘认识我?
江淮序认识。
江淮序抿下一口浓茶,眉眼之间散发着一股或浓或淡的沉稳意味。
江淮序听闻,方公子是李相夷的徒弟?
方多病饮茶的动作一顿,面上的困惑在顷刻之间消散殆尽。
他笑吟吟的点点头,又似是在得瑟一般撩拨了两下额前的发丝。
方多病正是,在下的师父,就是江湖上响当当的李相夷!
骄傲了片刻,方多病却忽的想起些什么似的,再一次警惕的打量起对面的女子来。
方多病不对,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这话我只在百川院中与人提起过...你是百川院的人!
他腰间的牌子是顺的旁人的,若这女子是百川院的人,此行怕不是来算这帐的?
江淮序方公子别心急。
瞧出了少年的愁绪,江淮序哑然失笑,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回到桌面上出声安抚。
江淮序我对公子绝无恶意。
方多病那姑娘你……
不等方多病追问下去,客栈门口处传来的躁动便吸引了每个人的注意力。
紧闭的木门被猛地撞开,一名看起来文弱的男子被一群凶神恶煞的打手推搡进来。
眼看那男子脚步不稳将要摔倒在地,江淮序连忙起身,迅速踱至他的身边扶住了那人的手臂。
方多病逼我动手啊。
方多病眉梢一挑,将江淮序与那文弱男子护于身后,几招便将那帮看起来不大和善的打手轻易制服。
对方并不服气,正欲继续作乱之时,方多病再次亮出了他腰间百川院的令牌。
方多病小二,说说怎么回事。
来龙去脉就在店小二的三言两语之中清晰了起来,这位文弱的男子,原是名声不小的神医李莲花。
江淮序医死人肉白骨?
这话听起来实属有些荒谬,没想到竟会有人当真?
江淮序侧过头,抬眼朝着身旁的男子望去,她本是想要仔细瞧瞧这位神奇又古怪的人究竟是何模样,却猝不及防与他怔愣的神色四目相对。
那是一双深邃的、充满倦意的眼眸。
江淮序十分肯定,她从前一定没有见过此人,可是,她却从这双陌生的眼中,隐隐瞧出了几分惊喜的意味。
江淮序先生?
李莲花啊?啊!
李莲花猛地回过神来,近乎出于下意识的从江淮序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胳膊,并连连向后退去两三步。
李莲花冒犯了,姑娘。
江淮序无妨,先生可有伤着哪里?
李莲花未曾,未曾。
李莲花的笑容有些僵硬,就连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也十分局促。
他似乎,很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