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道

在有夏对这话感到惊恐之余，她瞥见相柳腰间还挂着一个分裂成两半的核桃壳。

那两瓣核桃壳被精心装饰过，缠着金丝红线，成了这一身白衣华服上唯一的亮色。

而这核桃壳有夏再熟悉不过。

她家小蛇只会在这里面睡觉，去哪都要带着才安心。

而眼前这只大妖大概率就是蛇妖，又爱一身雪白......

有夏喉咙生涩，一脸不可置信：“你，你是小蛇。”

脸颊边的疼痛感消失，掐住她脸的手松开了。

“你的脑子除了吃、睡还有种田，终于能思考点别的东西了。”

相柳哼了一声，冷言嘲讽道。

他收回手，抱于胸前，俨然一副冰冷教人不敢亲近的模样，但气息已经收敛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危险感逼人。

而有夏在他没有否认自己是小蛇那一刻，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拉着相柳，左看看右看看。

喜形于色，惊讶之语亦不绝于耳。

“原来你遛出去化形了，还整了一身行头回来。”

“但你一条小蛇为什么会变这么大，不应该是个奶娃娃吗？”

“而且你的灵力竟然一下子这么强大，简直就像......”

声音戛然而止，像突然被泼了一盆冷水，有夏不说话了。

相柳倒是表情平淡，气定神闲道：“说下去。”

“就像，已经修炼了几百年一样。”像是自我怀疑，有夏喃喃自语了一句。

她突然抓起相柳的手腕，用自己的灵力探了下去。

一股磅礴的力量，如生生不息的大海，暗藏汹涌。

妖的力量大多繁杂紊乱，诡谲难控，因为它们修炼全靠自己摸索，没有神族世家那些一脉继承的体统。

而现下，她探到的力量纯净、平稳，不像妖，近似神。

相柳体内有两种神族的力量和谐共生，其中一种是有夏日日夜夜渡给他的，是属于她的力量。

而另一种神族力量像是刚刚得到释放，还在不断地变强大。

有夏意识到什么，神色复杂地松开了手。

相柳正打算勉为其难夸她一句有点脑子的时候，就看见有夏走到房门口，打开了门。

她面上无波无澜，眼睛却不看他，语气有些遗憾，“我原本是想从小培养个灵兽，教他化形给我当个伴解解闷，未曾想误惹了尊驾。”

“以前是我不识真容，多有怠慢，如今这小破屋子真是委屈了您。”

相柳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瞳孔的颜色在墨黑与猩红之间快速切换。

杀伐决断仿若一念之间。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劝你，好好说话。”

有夏没看到相柳的怒容，她把门推开到最大，平静说道：“请您离开，请您离开半星镇。”

相柳嘴角轻微扯起个弧度，一字一句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再说一遍。”

有夏张了嘴，却没力气再把话讲一遍。

相柳闪到身边，掐住她脖子，把她轻松提起来狠狠按在墙上。

有夏双脚悬空，她抱住相柳的手臂，拼命抓他，但对方的钳制丝毫没有松动半分。

青筋爆起的手臂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那是有夏窒息到接近昏迷前求生的本能。

在她意识逐渐涣散的时候，她听见他说：

“你难道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吗？”

“更何况我不是神，妖的世界更不讲规矩和道理。你以为你是谁，我的去留，轮不到你来做主。”

屋里像是突然迎来寒冬，门被一道夹着冰雪的风狠狠关上。

有夏瘫倒在地，捂着脖子疯狂咳嗽，咳出的热气在冰冷的屋里像一团雾快速消散。

之后，除了她的喘气声，这屋里再没别的声音。

相柳走了，他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死皮赖脸地待在一个不想他留下的人身边。

反正，一个人这么多年也习惯了，大不了再等一个有缘的呗。

有夏站起来无所谓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在她弯腰拍拍裤腿时，这二百年来的期待和这三个月和小蛇相处的日夜都化作一滴晶莹的泪落下，消失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