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人是不可能变人的,相柳想变,有夏也想帮他变。
一人一蛇双方各自努力了半月,都没成果。
相柳能感觉到是自己现在的灵力支撑不起他的形变。
他的力量没有消失,到像是被封印在身体里。经过有夏灵力的疗愈,能远远控制门的开合已经不错了,于是便懒得再尝试,一整天都窝在核桃壳里,享受有夏的伺候。
而有夏则是不断明里暗里给小蛇灌灵草灵药,给它念动物修炼成精的传奇话本,企盼它快开灵智,主动修炼。
而她讲的最多的,就是九头蛇妖的故事。
“那九命相柳原本是最低等的海妖,九头蛇一族其形异,不仅修炼难,且多短寿,世代为海妖王驱使,是奴隶。
但相柳不甘于自己的命运,出海来了大荒,历经磨难,修炼成人,练得一身厉害的水系功法。后来他重返海底,打败了前妖王取而代之,成为新的海底霸主。自此,九头蛇一族一跃成为海底最繁荣的种族。
再后来,他又带着一身本事入了洪江门下,成了辰荣义军的军师,在他最鼎盛的时期,可与如今统一天下的西炎帝玱玹,以及皓翎王三分天下!”
“你说他厉不厉害?”
“跟着我修炼,你就是下一个相柳!”
这些都是有夏从大荒纪事的话本上看来的,她是真切地对相柳感到钦佩。
尽管相柳被玱玹万箭穿心的结局天下人皆知,但没人会认为他是个失败者。
做妖如此,天下唯相柳而已。
有夏说的神采飞扬,龙飞凤舞,仿佛她亲眼见过相柳,参与过他的故事。
相柳本尊:……
小蛇恹恹地窝在壳里,似乎完全没有被相柳的故事激励到。
有夏想,是不是自己过于心急,天天唠叨导致小蛇心生厌烦,最近干脆一动不动,出去晒个太阳还得求它半天。
为了让小蛇不再有那么大的压力,有夏消停下来,打算另想它法。
虽然结果不如意,但过程中灵草灵药的消耗是实实在在的。
有夏的钱袋子好不容易赚了些钱,经过这几天又变得紧巴巴。
更要命的是这小蛇挑剔的很,饭菜隔夜的不吃不说,肉非肋排之上的不吃,太肥的不吃,太瘦的不吃;鱼腌制的不吃,浅滩游的带点土腥味的不吃;蔬菜基本不入眼,瓜果吃两口就丢下...
如今,饭钱拮据,桌上的伙食沦落到三两粗面馒头,一碟黄瓜腌菜,一盘清早有夏去溪边捞的小黄鱼加以简单的清炒。
这顿饭已经比过去有夏自己过日子时吃的丰富许多,但奈何她这几日为了让小蛇产生好感认她为主,对它好得没边,似乎已经把它的嘴养得太过娇惯了。
蛇大爷在饭桌上高傲地昂着头,有夏在桌前跪着求它:“今晚将就吃点吧,地里的果子还要几天才能熟着去卖,等我一有钱就给你买福庆楼的烤羊、烧鹅、八宝海珍......”
蛇大爷不为所动。
有夏心里暗暗叹气:这到底是找了个伴,还是找了个祖宗。
她这一头卑微讨好,没发觉小蛇眼里的冰寒愈发凌厉。
昔日,相柳和辰荣义军在物资稀缺的山里同吃同住数年,喝天上落的无根之水,吃地里的野菜或打猎来的野味,在最难熬的冬季啃过树皮。
他不觉得难受,反而有些乐在其中。
这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辰荣义军上下一心,将士们皆坦诚相待。
他们顽强不屈、守节不回,赤诚之心似寒冬里不灭的篝火,可以抵抗所有强大的风暴,让所有严寒饥苦不再难捱。
相柳这样天生冷血薄情的野兽,即使没有过多与这些将士交往,面对他们赤诚的心,也感受到了温暖,不仅是为义父报恩,他也甘愿为他们赴汤蹈火,守护到命殒的最后一刻。
他为数不多的良心,得在别人真心先显现的时候才肯露出一点。
显然,相柳认为有夏还有所保留。
相柳不想再听有夏哀哀地哭穷,烛火摇曳,娇小的蛇在墙面映照出巨大的影子,像一条巨蟒盘踞在屋里。
在有夏没反应过来之前,相柳移到东面的墙,用了点灵力,动了一个凸起的土块。
这是一道暗门的机关,在触发后,出现一个深嵌在墙里方正的大格子。
里面装的不是别的,是一堆铜矿,一些闪着璀璨光芒的或金或银的灵石。这些加起来,有夏虽不至于说富甲一方,但天天吃福庆楼没啥大问题。
有钱却要叫穷,你当我瞎?
有夏傻眼了,甚至没差觉出来这条小蛇已经有了灵力。她惊愕于她一次都没在小蛇面前打开过这个暗门,它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知道,她迫切希望变成人的小蛇是最近才当蛇的。
有夏脸色尴尬,紧着步子走到墙边把暗门关上,急切解释道:“不...这些不是...”
“这些钱不是用来花的。”
这解释就跟没解释一样,相柳也不能讲话,就静静地看着有夏,盯着她慌乱糊飘的眼睛。
有夏莫名犯怵,这眼神如同一把锋利的剑,避无可避,直刺人心。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西炎只关死罪重犯的刑狱里,有一位心思狠辣,从沙场退位下来的刑官。
她在这位刑官的脸上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眼神,身上的刑罚之痛远不及被这样的眼神察觉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她曾在这样的眼神中被一遍又一遍地审问。
为什么...一条小蛇会有这样的眼神?
有夏看着相柳,脸上尽是惊骇的神色,恍惚间觉得四肢百骸都在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