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课便不在殿内教授了,下人们把座椅搬至御花园,宫女抬出用布帛包裹的古琴,芷衣做出“请”的手势:“先生请看,这便是皇兄赠予我的琴了。”
布帛打开,入眼的一把透着幽绿色的七弦琴,谢危眼中闪过一丝喜爱,伸手触摸,淡淡的木香钻进鼻尖:“圣上果真宠爱长公主。”
“传闻汉代司马相如得一绿琴,名‘绿绮’,得此琴,爱不释手。”
“圣上原来赠予长公主了。”
谢危明面上的爱好,佛法,练字和弹琴。
“皇兄待我自是极好。”
芷衣同样伸出指尖,细细描绘琴上浅浅的纹路,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只是这好……”
终究比不过皇权。
否则又为何不愿启用燕临,让她孤零零嫁去大月受辱呢?
谢危耳朵微动,芷衣说得太小声,他听不清楚。
而这时,他俩的指尖也对在了一起。
芷衣反射性地缩回去,歉意道:“冒犯了谢先生,是芷衣不是。”
谢危眨眨眼,微微一笑:“不妨事。”
他本来是想向芷衣道歉的,没想到是她先说出来了。
直觉应该是自己冒犯了的谢危,心里还有些怪怪的。
好在此刻人群分散,没人注意到谢危和芷衣两个之间氛围泛出的浅浅涟漪。
因为谢危性格虽然温和,但实际积威极深,毕竟是圣上宠臣,凭他一人能将沈琅推上皇位,便足以证明他的能力。
所以他开口,薛烨才不敢纠缠芷衣。
薛家是沈琅外祖家,民间传皇帝无子,会封沈玠为皇太弟,其实事实也是如此,所以临淄王王妃这个位置,是非常引人注目的。
包括她。
她并非是皇室唯一一位公主,但却是还活着,未嫁人的,唯一一位公主,沈玠的胞妹。
因此,薛家自然想要以姻亲关系来巩固地位。
她也知道,她的好闺蜜薛姝,就是为了沈玠的王妃之位而去的,在沈玠继位以后,对方入宫成为贵妃,与皇后姜雪宁将后宫斗地乌烟瘴气。
她那脾气好的哥哥竟也这般纵着,可见是不合格。
休息了一刻钟之后,谢危便要教下一节了。
对于芷衣来说,琴棋书画都是她必学地课程,所以对此道,她可以说颇为精通,但还是在谢危好听的嗓音下,像个初学者似的,将琴谱反复练了一遍又一遍。
谢危也没有多余的指导,他每每路过芷衣身边,都留下了一个轻轻的“嗯”字,代表着他的肯定。
这节课,芷衣是来复习的。
“好,下面便把这首曲子合奏一遍吧。”
见学生们没有掉队的,谢危满意地点点头道。
然而就在琴声合奏之时,两道人影姗姗来迟。
是燕临与沈玠。
沈玠羞愧,拱手道:“学生来迟,还请先生责罚!”
谢危没有说什么,只是问:“你们的琴呢?”
这节琴课,他之前已经嘱咐过学生们,要带琴来。
燕临也难得感到尴尬,尤其是在看到芷衣幽怨的神情后,更是脸红:“先生见谅,是学生……”
他们俩喝酒本来睡迟了,又和惊讶到心底颤抖的姜雪宁说了几句话,路上还谈了她的事,这时间一耽搁,自然更慢了,更别说还记得要带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