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七

李老头夫妇只有一个女儿，后半辈子还得仰仗着闺女活着。

程钰虽然志存高远，想要远走高飞，可他们都知道，他却是始终无法离开程府。

没有名分，只是一个私生子而已，在府里依着备受老爷宠爱的小厮身份而活着。

老爷不给他名分，是害怕传出去折了夫人的面子。而夫人在府里对程钰没有刁难，放任着他读书习武是对老爷的例外。

程钰知道夫人恨自己，可是夫人却是于他有恩。

那一日，秀云告诉他，怀了他的骨肉。他不知那一日他是怎么过来的，大概是心酸中带着些许的苦涩吧。因为两个人现如今没有未来。

他给了秀云一根檀香香薰，让秀云自己决定未来。

也许是恨透了这个该死的男人，秀云在屋里哭得稀里哗啦，点燃了檀香。

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不应该是这样的。

秀云把香薰熄灭，看着窗外发呆了许久，不知怎的，天也渐渐的亮了。

多家女子失踪遇害的消息传了开来，程钰很是担心秀云，便邀请秀云在老地方见面。秀云却是婉拒了。程钰给秀云写信，希望秀云可以和自己远走高飞，可是这也只是两人的幻想罢了。秀云家中父母早已年迈，若是一走了之，让作为女儿的她颜面何存。如何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

后来秀云消失了。

老李头找不到她，王屠夫也找不到她。

可是陆尔知道，秀云是和程钰待在一块，也许正在解开自己的内心。

“那现在可以带我们去见见秀云了吗？”陆尔眯眯眼笑着。

“罢了，夫人关着我，明天就会放我出去了。”程钰道。

陆尔和有苏然出了柴房，到大厅房里叨扰老爷和夫人，有要事相商。夫人便遣散了大厅里的仆人。

陆尔便说出了自己所知道的所以事情。

两人也是一愣，老爷说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可是程钰是不能离开程家的，我们对他也是无可奈何。”

“不过可以让他带你们去找李姑娘，现在失踪的姑娘也都回家了，也没有什么危险可言，程钰也没有理由在留下李姑娘了。是走是留，全看李姑娘自己。”夫人说罢摆了摆手 。

人总是有自己放不下的东西，就譬如，程老爷和夫人放不下自己生为儒士后人的面子。程钰舍不了自己的身份，而秀云抛弃不了自己的真心。

而在柴房内的程钰，却迎来了夫人的贴身丫鬟翠竹。

“我也是刚听说你是秋水的孩子。”翠竹平静的说道。

“可我本该想到，可我本该想到，你和你娘那么像，我只是不愿意相信……”毕竟比起你娘，你更像你爹。翠竹没想到，秋水的孩子竟一直在身边。

“对不起孩子，对不起……”翠竹哭泣出声瘫软在了柴房里。

“这也许是你娘放下的错，可我和夫人早就原谅她了，当初他们说你娘私通了贼人，我还和她吵了一架呢，说好了的，不嫁人，一直陪着夫人。”翠竹似是记起了从前，便开始囔囔自语的说：“可那贼人怎么会是老爷？”

翠竹和秋水都是在小时候被何家老爷赎回来的贱丫头。当时的何小姐还不是程夫人，看着两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丫头也甚是满意。

“爹爹给我找的小丫头，女儿很喜欢 。”何小姐咯咯咯的笑的合不拢嘴巴。

后来三人一块长大，到了何小姐岀嫁的时候，便舍得两个丫鬟，带着一起来到了程家。

程老爷待夫人也是很不错，除了看上了秋水这一次。可秋水也是，怎不想，老爷也许待她不是真心的。毕竟老爷的真心连夫人也不知道在哪。

翠竹在柴火堆里瘫坐着，过了一会，泪水止住一半，看着程钰：“对不起……”

程钰不知道翠竹是为之前对他说狠话而道歉，还是因为他的娘亲而道歉，只能愣愣的说：“你没错，翠竹。”

这个家里大家都有所放不下的东西，而翠竹所放不下的便是夫人和秋水吧。

陆尔和然来到柴房，让程钰带着他们去找秀云。

到了一个很旧的瓦房屋门口，碧落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很是激动，陆尔不解道：“碧落你怎么了？”

三人推门而入。秀云此时正坐在石阶台上看着窗外发着呆。三人入门的时候，秀云也便转头望去，看到程钰的那一刻，秀云浅浅一笑：“钰，你来了。”在秀云的脸上看不出应该有的惊讶，而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也许这一切，秀云早便也想好了。

秀云看着陆尔和有苏然两人惊讶的看着程钰：“这两位是？”

“啊，野木村的朋友，也是你父母和王屠夫叫来寻你的人。”程钰开口道。

“我做了饭菜，大家伙先来吃上两口。”灶房里的老婆子吆喝了两口。

“这位婆子是我小时候在此处照顾我刘娘子。”程钰解释道。

刘娘子性格爽朗，和秀云很是聊的来，秀云在这也是有趣得很，找刘娘子切磋切磋厨艺，并向刘娘子求取了做菜的秘籍。不过这也很多天没有回家，也甚是担心家里的父母现在如何了，肯定为自己很是担心，父母年迈，没有子女留膝下承欢，不免有些担心。

五人围着一张旧旧的圆桌，坐了下来。然似乎对刘娘子的厨艺很是满意，像是赞许一番的吃了好几大碗的白米饭。

程钰像是很是拘谨一番，坐在桌边时不时的瞄一眼秀云。

秀云也一如往常般的淡定，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对外物置若罔闻一般。

刘娘子许是有什么心事，唉声叹气，却也不免对我们夸夸自己的厨艺多么的了得。然也是应是附和。

至于陆尔，看着桌上的一切，不想掺和，品尝刘娘子的手艺才是正道，毕竟躺久了对着人间的东西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怀念。

饭吃完过后，气氛也是莫名尴尬起来。

刘娘子借机说自己要求锄地，地里的杂草太多了，自己的瓜苗都要没覆莫了，要不然嘞，过两天可就没得东西可以吃了。背起自己的篮子，带上锄地的大铁耙子匆匆的出了门。跑的比兔子还快，生怕是给后面的人留下个背影似的。

陆尔在等着程钰和秀云开口，毕竟这是他们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