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醒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全无毒发的痛苦,他愣愣地看着房顶,好一会儿才起身,看到了趴在桌子上睡着的方多病。
他恍惚了一阵,轻轻起身,想去看看乔婉娩怎么样了,还没走到门前,方多病像是做噩梦般惊起,吓得李莲花连脚步都顿住。
“你都成这样了还做什么去?”方多病见人想走,二话没说又给李莲花拉回床上,说出的话似从齿间蹦出,“乔姑娘没事。多亏了你的扬州慢。”
特意加重了后半句。
李莲花挠挠鼻尖,“你误会了吧。我是想...找些吃的。我饿了。”
方多病不语,转身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和李莲花置气,却没有大喊大叫,“我从肖紫矜手上把你抢过来,他们那么多人我都要死了也不见你关心一下我。”倒是没有责备与发火的意思,反而染上了委屈,最后还是忍不住“哼”了一下,跺了两下脚,头也不回地出门。
“诶——唉。”李莲花抬起的手又放下,只是看着那空了的椅子,也没有了出去的心思,安分地等着方多病回来。
方多病害怕李莲花又走,像丢小狗一样再次把他扔下。于是他火急火燎地赶到厨房又火急火燎地回来,碰到杨昀春也只是点了下头,一刻也没有停留。
“李莲花——!”推开门看到那人还在,提着的那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还算你有点良心没扔下我。”方多病把药放在一边,“那先吃饭再喝药吧。”
看到李莲花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过来呀?”停了半晌,面色显出纠结的神色,“...那我陪你去看看乔女侠?”
李莲花只笑了笑,“不是。你怎么总提她。我是想你过来扶我...没力气走了。”
方多病揣着满脸的疑惑过来扶李莲花,“你肯定又在骗我。你刚刚还走了那么远呢!”
“哦。所以力气用完了啊。”李莲花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攀上对方的小臂,得了份安心。
“多少人知道了?”李莲花不放心地开口,问对面的方多病,对方只是瞅了他一眼,环抱着手臂,思考状皱眉,“乔女侠一个吧。当时肖紫矜来的时候你们都说完了。”
“...你偷听?”李莲花挑眉。
“那可不算。我当时到处找你啊就撞见了呗。”方多病喝了口水,一脸的气愤,随即蔫了下来,“你还...你打算守着...不是。你打算和乔女侠在一起...不是不是...”方多病组织了很久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有病啊?”没想到李莲花当头一句给方多病整懵了。
“你到底听没听完呀。我和她没关系啊。”李莲花忍下翻白眼的冲动,“噢你想想呀方小宝,他李相夷喜欢的人关我李莲花什么事啊?”
...
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有病啊!”方大少爷真心这么觉得。
方多病和李莲花并未从那里多待,悄悄回了莲花楼。
方多病蹦跳着上台阶,准备去叫李莲花喝药,这次的药可是从苏小慵那拿来的,不管有没有用,总得试试。狐狸精小碎步跟着方多病,一路蹭着方多病的腿。
“行了狐狸精。要是李莲花能跟你学学就好了。”
门锁着。
方多病皱眉,“李——小花!”
没人回应。
“不应该啊我一直在下面也没看到他再出来...”
方多病摸摸后脑勺,瞥到一侧开着的窗户,“难不成还能从这儿走了不成?那我应该也会看到的吧...”自语间他凑过去,看到了李莲花的头发如墨洒下,眉眼间都含了水汽。
哦。还在洗澡。
他下意识转身,没过两秒他拍自己脑壳,不是他又不是姑娘我咋还非礼勿视呢...但是不太好吧...他转身又看了两眼,指尖扣在窗沿,见到里面人泛红的脸颊,硬是把自己弄了个脸红。
算了算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大不敬大不敬了他是我师父曾经是我师父...他再次转过身,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
“方小宝?在这儿干什么呢?”李莲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方多病身边,鬼一样轻的声音差点没让方多病送上一掌,见李莲花的目光扫在自己脸上,他一把拽过李莲花的手,“喊你喝药去啊。”
接触间发觉对方的手有些凉。
“用冷水洗的吗你。这么凉。”方多病嘟囔着,身旁的李莲花只看着对方红透的耳垂笑,摇头叹息道:“身体不行了啊方大少爷。”
“呸呸呸!行了吧积点口德。”方多病欣喜地给人盛药,“快快!尝尝!”
李莲花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当这是品茶呢。”
“...那也行啊。”方多病的眼睛亮了亮,俯身摸了摸一直围着他打转的狐狸精,而后被狐狸精扑倒,踩在他身上玩儿。
“——狐狸精!信不信我把你炖了!”
李莲花无奈地笑笑,指尖也似回温般泛红,但他其实很想跟方多病说,没必要在他这儿浪费时间,大好年华的就该去闯荡江湖,而不是带一个病痨子整天寻药,他看着都累。
但到了嘴边的话,想到那天方多病离开的神情,最终只是学方多病的模样“哼”了一声,“跟狗一般见识什么?”
到底该拿这臭小子怎么办啊。
方多病起身,甩了一下头发,整理着刘海,“就喜欢跟狗一般见识!”话锋一转,忽然来了一句,“你是因为我是单孤刀的儿子还是别的什么才跟我亲近?”
李莲花的勺子碰到碗底,清脆的一声响,他愈发觉得方多病变得心思多了起来。
“得了吧你别跟我攀关系了啊。”李莲花塞了一颗糖,却是觉索然无味,微微皱眉,“不困啊?还不去睡吗?”
李莲花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有师兄的原因。他原本只是想装不在乎,好让笛飞声放过方多病。但是知道这层关系后,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演戏。
那小子是师兄的血脉。
那小子是会替他挡剑的生瓜蛋子。
冰涩的手有些生硬地牵过方多病温热的手,十年了,都快忘记主动牵手是什么感觉了。
“我只牵过狐狸精。”他揶揄地笑着。
而方多病定定地看着李莲花的侧脸,手下握紧了几分,“那我便是你牵过的第一个人喽?我是不是对你来说...很重要?”
李莲花怔了两秒,我刚刚不是在说他是狗吗?
瞥了一眼脸上开花的某人,在心底“嚯”了一声,许是不想扫方大少爷的兴,竟是没否认。
算了。他开心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