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交谈用到了内蒙古中部地区的方言
剧组的日子兵荒马乱,琐碎繁复,事情一旦沦于不得不假手于人和不断地重复里,无论此之前如之何眷恋、一往情深都会变得恶心起来。好在也终于是在年关跟前儿基本收尾,虽然年是一日日的没什么过头,事情结束在此之前总是觉得更完满些。
谢素秋演得也是重头戏,胡明,男主胡不归的弟弟,数十年如一日身居高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寿终正寝之时身后人以帝王山陵崩之礼待之,古往今来唯此一例而已矣。权臣,忠臣,有延长南周国祚的傾世之功。苏舜钦觉得他比李阳生演得好千万倍,那个小白脸的僵涩演技愈发衬得谢素秋一骑绝尘。
每年大小节日苏舜钦都要回去和奶奶过的,这篮子连轴转工作除了中秋抽空回去一趟待了三两天就匆匆离去中途再没回去过。工作收尾一结束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北上归家。
这日是腊月二十八。
酒会上灯光靡靡,锦衣华服,觥筹交错,尽是附耳交谈的欢客,金钱权名暗流涌动的欢场。谢素秋摇着一杯淡金色的酒液,眉头攀上了几分倦怠,又对着一位身份斐然的品牌高层遥遥对举,施施然走过去顺理成章地谈笑风生起来,混迹多年,不入流的东西学了个净,谢素秋嘴上一边附和着珠光宝气的女人一边心里暗暗自嘲。
赚钱嘛,不寒掺。也没见得跪下,算得上站着,尚尚可。这回跟着舜子正式去见奶奶,该穿什么呢?谢素秋也是一头雾水,老人家的喜好他也吃不准,之前也跟着苏舜钦老去上门蹭饭,奶奶倒是喜欢他招呼自己吃这个吃那个的殷切地不行,可这回也不是一个性质,虽说只是为了让老人家安心帮忙做个戏,不管怎么说得上着心。
夜色如魅,浅吟低唱,嚼碎了万千绮念遐思囫囵吞进肚里,沉沉打个饱嗝儿也不过思虑沉重者在一夜无眠的辗转反侧后回味。
就着晨光熹微,高铁到了站。苏舜钦刚睁开眼,透过窗外初阳将生未生的曙色感觉到凛然寒意,呼森到了,家到了。给陆昭和谢素秋以及自己亲爱的导师蒋先生报了平安之后,跟随着漫长臃肿的大部队,各回各家。幸好自己套了厚厚的棉衣,熟悉的烈风刀子似的刮在脸上,赶紧把脸缩回围巾里吸了吸鼻子,迎着羞涩朝阳,苏舜钦恨不得闪现回去。
呼森在蒙语里是希望的意思,这是一座充满阳光和人气儿的小城,落后,温暖,乡音亲切。
谢素秋在宿醉过后混混沌沌收到了远在千里之外苏舜钦报平安的短信,乐了起来,这家伙总算记得这茬儿事儿了,看来自己的碎碎叨叨多少有点用。他也该收拾收拾回家陪爸妈了,他们不愿意来清洲,住不惯南方,说起回家这次嫩个挺直腰板了,毕竟谁不是个被催婚的苦孩子呢,互惠互利,左右打掩护,反正他俩对外啊吧对内宣称不结婚的自由恋爱,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也能抵挡一时。
呼森,九和府(一个起得还算不错的小区名儿,苏舜钦觉得吉利得很)里,韩春苗女士家。
“奶奶~”
韩春苗女士正在阳台倒腾那几盆栽的葱,循着声音,就看见自家小孙女穿了个大红棉袄裹得小包子似的正跳着高和自己打招呼呢。老太太也跟着挥起手来,从窗户口喊着:“毛毛!毛毛!”
苏舜钦一溜烟噔噔噔跑上楼,呼啦推开门,眉开眼笑地把自己的“装备”卸下来,老太太帮着拽这个那个的,苏舜钦把老人家往后安了安,说:“我身上带着冷气,可别染上了。”
“哪能了,”奶奶把苏舜钦修长冰凉的手捂在自己暖和圆乎的小手里,认认真真端详着好几个月没见的大孙女,“瘦啦,瘦啦,哎,在外头个人照顾不好个人,这回来了,好好吃上…”老人的眼睛里浑浊着一层泪花。
苏舜钦把奶奶紧紧抱在怀里,小时候牵着自己去巷子口的奶奶如今在自己怀抱里不过小小瘦瘦的一个,时光啊,你他妈真是残忍,真是该死。苏舜钦把眼泪胡乱抹了一把,笑着说:“赶上年了,奶奶,咱们好好吃顿年夜饭。”
奶奶欣慰地点了点头,把地上的吃食收拢起来搁在冰箱、冰柜里,准备张罗年夜饭。
“我来和你一起弄,咱们保姆过年回个,甚时候回来?”
“咋也初五就回来了。”奶奶隔了一会儿又问“你这回来能钻个几天?”
“不走了!”苏舜钦歪歪斜斜地包着丑饺子,高兴地说。
“呀呀!行,就你闹下的钱,够花啦咱们,咱们想作甚做点甚,瞭瞭你熬的,快歇一歇哇。”
“就留下和奶奶在一快。”
“那就好!”
除夕白日里,虽然爆竹无缘了,但家家户户门前挂的大红彩饰也添了几分年味,重要的是家里有人等你回来,千里迢迢为的就是这房天地下唯一的温暖和守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