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曾有人这样问我,如果你早生个百来年,你想做些个什么?我当时并未答他,后来初二时学了段近代史,识了些大体。从此我又喜欢在地图前发呆,如果他肯再来问我一次,我想我应该会答他:“从死尸里头找条活路。”只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勇气,不会有人敢再问第二次。】
待到日落黄昏,张先生的评书已换上三轮,喝茶的老爷们大多回了各自的宅院,至于那些没回去的,概是尚有大事商议。若无大事商议,尚且留着的,不是睡着了,就是实在对张先生的故事情有独钟。
只是那张先生早已准备离去了,按平时歇不下嘴的张先生本不该在听贤楼关门前就走。若你听了今儿的书便也知了,今天楼里来了两个书生,与张先生一样,过了院试,就了秀才,可模样就比张先生年轻多了。要知道张先生平时素喜与文人结交,于是便趁着喝水的功夫,邀了这二位去"云海升"吃顿饭,再探讨些文章,结交个朋友。二位见是顿云海升的饭,也不作拒绝,答应下来。毕竟一顿免费的晚餐谁会拒绝呢?
于是,张先生结了今日的评书钱,便出了听贤楼,火急火燎往城西的云海升走去。黑花无常本是睡着在门口,巧是张先生下台阶太急,不小心踩着黑化无常的衣角,正着个狗啃泥。黑花无常也是惊醒,看着趴在地上的张先生,自是不认的,但出于好心,把张先生扶起。
张先生扑扑大褂上的灰尘,忙向黑花无常道了声谢,又火急火燎往城西走去。
黑花无常呈了他的谢,回头往门口继续坐着,突然发现楼里没声了,连忙往楼里望去,除了三个收拾的伙计和两桌茶客,没人啦!---张先生走了!
"诶呦!真是该死!我就不该坐着,应当站着等张先生出来,站着就不至于睡着,不睡着就能等着张先生,等着张先生就有活干了!诶呦!真该死!..."黑花无常一边暗暗的想,一边由着步子走去,直到身影消失在黄昏的蕴影里。那样庞大的黄昏晕影下,如崩塌般的压倒了人的影子,连拖着都已不算了,庞大的黄昏的影压倒了人的影,那样的黄昏是否真为明日黎明的希望?最后人影如爬着般遁入了青砖磁瓦里消散,仿佛暗示着那夕阳也会堕入这般的青砖磁瓦里,生于泥土的青砖瓷瓦里。
黄昏也在慢慢消失、夕阳的余光透过云海升的雕花木窗,一轮残月再次照耀这片贫瘠而富有的土地。这云海升是自前朝而留的酒楼,除开城东的客来楼,就属这云海升最为出名。传是这楼里出过一位前朝的状元公,后又出几个本朝的翰林,虽饭菜没有客来楼那般特色,可名气却丝毫不输,十分招儒生来瞻仰前人风采。据说状元公还题过一首诗在二楼墙上,后是兴了文字狱,使得云海升东家不得不掩去,免得招了灾祸。但又有传云海升东家没有掩去,连诗带墙珍藏起来,不可不谓是有番风骨。至于究竟是如何的,与这吃饭的客人是无关了,张先生亦是火急火燎的进了云海升,要伙计定了桌二楼靠窗,便拿着折扇悠悠上楼去了。
约是黄昏彻底散去,天空只剩一层厚重的深蓝与一轮迷胧的明月。那二书生终是到了,张先生看到二人连忙招呼,二人也便上了二楼,皆向张先生行了拱手礼。张先生也回了一礼,连忙到:“二位仁弟,快快入桌。小二,上菜!”紧接着楼下传来声“来嘞!”
二书生入座后言:“多谢仁兄盛情。”
“哪里哪里,主要是与二位仁弟一见如故,情不自禁便欲与二位结交。”张先生回到。
坐左的书生言:“我二人亦是与仁兄一见如故。”右座的书生也应道:“是啊,是啊。”
张先生高兴道:“既然如此,我与你们结为异姓兄弟何如?”
二书生对望一眼,回道:“正有此意。”
正是这说话的功夫,伙计已端着托盘上楼来,言道:“客官,您点的状元红,开门见圣,学海乌鸭各一碟,丹青汤一锅,静心酿两壶”边说边把菜往桌上放好,最后言了句:“三位客官慢用。”
值是酒过三巡,明月正好照入窗内,左坐的书生便微带醉意言道:“此月可用,可为佳句否?”
右座的书生随即举杯吟道:“谁挂夜楼东?清波由何同?明明非昨日,犹作昨日忧。少年多壮志,匹夫为国仇。胆学林元扶,毅然将身投。”
“好啊!好啊!”张先生和左坐的书生连忙喝彩,邻坐一位少年和一位老人也跟着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