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澈看到陈安,瞳孔骤然收缩。他死死盯着陈安,忽的开口,嗓音冷厉:“你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怒意。
陈安把头埋的更低:“哥,我…我是突然惊醒,发现家里面没人。才…跟着你来的。”
听到这句话,陈澈的眉峰缓和了不少。他转过身,几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接着,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开口:“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既然来了…你就过来看看吧。就当我带着你…来看看她。
陈安眉头微皱,走上前去。陈澈背对着他站在原地,背影竟有一丝说不出的酸涩。陈安与他并排站立,两人都齐齐凝视着那两块墓碑。
还是陈澈率先开了口:“妈,我带小安来看看你。”
陈安略带诧异的转头,却看到陈澈刚刚眉间的冷硬全部化为万丈柔情。他专注的盯着那个的墓碑,仿佛在他的眼里,那块冰冷的,毫无感情的黑灰色石头,就是他童年为数不多幸福时光中的那个妈妈。
陈安转头,视线在两块墓碑上流离。其实…这对姐妹的骨相及其相似,只是气质不同。一个典雅温婉,像细腻的春雨,而另一个却张扬美丽,如同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陈澈看着石碑上两张熟悉的脸孔,鼻间酸楚,只是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绷的冷硬。幼年的经历让他周身一直环绕着生人勿近的坚硬外壳,但是一对上妈妈,核心中那个炙热的他就会破壳而出。此刻,他竭力想按耐自己的情绪,可是上下翻涌的酸涩还是让他不由得红了眼眶。陈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着急,却越压不住眼眶中滚烫的液体。
这是陈安第一次看见陈澈哭。他哭起来非常安静,以至于陈安一开始都没发现。等到陈安转头,只看见哥哥的眼泪滑出曲折的印痕。
陈澈努力的压着喘气声,拼死守住他最后的,可怜的自尊。朦胧中,他却看到陈安向他这边转来。他慌忙转过头,试图隐藏他的脆弱。下一秒,他却被拥入怀抱。
陈安紧紧抱住陈澈,哥哥的头埋在他的颈窝之中,泪珠不断地滴在他白嫩的皮肤上。
陈澈再也按耐不住心下翻涌的酸意。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月亮渐渐隐匿在天边,晨光微熙。陈澈的眼泪耗尽,他微微抬起头,眼眶微红。
两人离的很近,陈安墨染的眸子里尽映着陈澈的倒影。视线相撞,陈安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缩。他垂下眼眸,细长的睫毛堪堪扫过陈澈的脸颊。
陈澈呼吸渐渐不稳。陈安环着他腰的手臂一瞬间变得炙热滚烫,像要把他灼伤。陈澈闭了闭眼,想要压下心头那些翻覆的想法,睁眼,却看到陈安澄澈的眼眸。
操……
不管了。
陈澈心头一紧,吻上了陈安的嘴唇。
唇齿交接,两人炽热的鼻息喷在对方脸上,呼吸纵横交错,他们仿佛融为一体。陈澈青涩地闯入陈安的口腔,带着些许强硬。
陈安被陈澈突然的动作惊的猝不及防,一直到被吻的喘不过气才反应过来。陈澈放开他,脑袋倚靠在他肩上,嘴唇贴上他的耳朵,轻声低语:“好喜欢你。”
陈安脑中蓦地炸开,刚刚续起来的弦在顷刻之间崩断。他脸颊通红,像是个熟透的苹果一样招人怜爱。陈澈看见他这种样子,哑然失笑,
小朋友,怎么这么不经撩。
夏日炎炎,连清晨的微风都带了一丝暖意。风在林间游荡,吹的叶子哗哗作响。一轮红日从叶间突兀的漏出,天光瞬间大亮。
这一切,都仿若一场盛大的祝福。
陈澈唇角微勾,心底竟萌生出一丝阴暗的快感。好像只要这样,他就能永远拥有这个美好的少年。
回家的路上,陈安一直埋着头不说话。在陈澈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可疑的红潮一直未退。一到家,他就逃一般钻入了房间。只要一看到陈澈那张脸,陈安便会无可避免的想起,当时他轻附在他耳边,轻语的音色低沉,敲击在他鼓膜上,引发海啸一般的振动。
心怎么跳的这么快……
当天,陈安就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陈澈一席纱衣,面颊绯红。他走上前,有力的双臂死死圈住陈安的腰。呼吸交错,陈澈黝黑的眸子浅笑弯弯,声线低哑沉稳:“好喜欢你。”这句话听在陈安的耳朵里,威力不亚于加了三倍混响的惊雷。一来,就崩断了陈安心里的弦。
苏醒后,看着床单上湿漉漉的痕迹,陈安把头埋进被子里,试图闷死自己。
可惜,他失败了。
陈澈收拾房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弟弟藏起来的一条床单。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斜照进屋内,迎上陈澈带着盈盈笑靥的脸孔。
陈安的录取通知书一早就到了。当时,陈澈正准备着早饭,红纸包着的录取通知书便从门缝塞进来。陈安兴奋的跑到门边,迫不及待撕开袋子。印着学校缩略图的录取通知书典雅精巧,每个缝隙都透着一股精贵。
陈澈看穿弟弟眼底的兴奋,嘴角杨扬出一抹温柔的弧度。他的笑意同样直达眼底,他伸手揉了揉陈安的头发。
陈澈的公司上市了。
所有手续完毕后,陈澈带着身边几个助理回到公司。他订好酒店,安排好庆功宴的行程。通知好公司其他成员后,他回到家,开始给陈安准备晚饭。
因为想着其他的事情,心不在焉的陈澈不小心切到了手。他停手,皱着眉寻找创可贴。陈安推开门出来,正巧看到陈澈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他开口:“哥,你找什么呢。”他说着走过去,却看见哥哥白皙好看的手上触目惊心的血迹。他神色顿时改变,焦急攀上眼底。他抽了张纸,急躁地把纸糊在陈澈的伤口上。莹白的纸很快被鲜血渗透,陈安眉心染上一丝心疼。陈澈用眼神描摹着他紧皱的眉,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我没事。就是不小心切到了。”陈安一言不发,将纸揭下,在看到深深的切口时,他眉峰的复杂更加深邃。他撕开创可贴的包装,一把将它贴上了陈澈的伤口。
陈澈不动声色,任由陈安摆弄他的手指。他只是眯着眼看着陈安的动作,少年眉目张扬,带着些许不羁。傍晚夕阳的光辉从窗户斜射入屋,映的陈安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
陈澈使劲闭了闭眼,至少在这一刻,他养大的小少年,是属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