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家庭医生刚刚来过。我听到他跟王柏林说我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加之之前有轻微的脑震荡,故而昏倒了。
睁眼的时候,他就在床榻边上守着。脸上好像写着自责,满目都是担忧。
只这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是有人疼爱的,他关心我。
可我多么知道这关心和爱怜只是个泡影。
想叫他,因为口里干涩,说不出一句话来。我动了动手指。他看见了我的动静,立刻抓住我的手,下意识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你醒了?清清,吓死爸爸了。”
他看出我的意图,将放在床头柜的温水递到我的嘴边,我慢慢地饮,意识也渐渐变得清楚。
仔细盯着他的脸,高高的鼻梁,薄薄的唇,深邃的眸子,远峰般的眉。
这样一个俊俏的中年男人,全身都散发着危险的信息素,他的五官,他的声音,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引诱人闯入禁林。
不知道是何缘故,自从失了忆之后,日日夜夜眼前都只有他一个人,便下意识地没有把他当做父亲,而只是一个陌生男人。现在陌生男人变得不陌生了,但我依然没有从他身上找回父亲的感觉。只有希望被宠爱的心境跟做女儿是一样的,其余的心思,我不敢存,但却日益加深,壮大,在心里扎了根。这些事我没有说过,也不会说,不知道我说了之后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那样我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听家里阿姨说过,他的女儿因为意外过世了。
我感到很惋惜,也很心痛,而如今我承的宠全权是因为他把我当做女儿的替身了,我也知道。所以不敢有所逾越,只能当那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扮演王总的“掌上明珠”,继续扮演那个受着万千宠爱的大小姐。
我有时候真的会感觉很孤独。我不记得自己的亲生父母了,也不知道自己曾经如何,只知道自己天天心里想的,眼里见的都是一个王柏林。我像一只被豢养在精致牢笼里的金丝雀,逃不出生天去,只能一个人呆在笼子里成日苦闷发呆,妄自菲薄,自怨自艾。
想到这里,眼泪又掉下来,王柏林抬起手指为我擦去眼泪,“你究竟是怎么了?”他非常温柔地抬起我的下巴,为我拭泪,然后用我从没有听过的怜惜与温柔这样问我。
这使得我感到更加委屈。虽然面上强撑着没有任何表情,眼泪却扑扑硕硕流个不歇。
“我没事,我只是……感到头有些疼。”
他起身,将我的脑袋搁在肚子上,然后一点点帮我按摩疼痛的头。
不得不说,他照顾人真的有一套。很快,我的头就不那么痛了,情绪也稳定下来不少。
后来他坐在床边给我讲故事,讲我父母的故事。说他们曾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讲他自己白手起家的创业经历,讲他从小的经历。就是闭口不谈她女儿的事,我也知道,这样的事也犯不着跟一个外人去讲,但他能这样安抚我,已让我感到很知足很安慰了。
后来看他说累了,便坐下来挨在我床边,我实在不舍得他冻着累着,便慷慨地分了一半床给他。他上了床,把我搂在怀里,安抚性地抚摸着我的长发,我终于安心入眠,这是迄今为止睡得最踏实的一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