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郎烈

   花辞树最终还是没有拦着那些夏人暗探，他毕竟还没有完全取得信任，潜藏在开封的暗探根本没有与他真正见面，不过是按着西夏的联络法子暗中递些消息，让他做些边角的事情以作试探，此时贸然出手容易坏了计划。

     他给暗处的骆七递了个眼神，赌场密密麻麻的影子转瞬空出了一条缝隙。花辞树心里舒了口气，脸上倒不显，连眉毛都不曾抬上一下，传完消息转头就离了赌场，往“住处”去。

       才出了没几步，就隐隐听见身后传来些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隐在晚间树叶的沙沙声中，极难察觉。但在秘阁和独孤在之流打交道久了，这点动静就显得尤为明显。花辞树加快脚步，几步路拐进了巷子，待人影过去，才走出来。不曾想那几人也有几分机灵，不多时便杀了个回马枪，撞了个正着，两边动起手来。

     兴许是夜间不好闹出太大动静，双方都未使兵器，就算不巧碰上巡夜的，也不过算作打架斗殴，连牢城营都不必去。

      花辞树出招迅猛，对方也不遑多让。数招过后，倒是对面停了手，咧嘴笑了一下，低声道：“不错，来宋这么多年，倒没学宋人那些软绵绵的路子。”

    “试探我？”

     花辞树冷声，似乎对这样的怀疑颇为不满，心里却有些雀跃，肯出面试探，就是离目标又近了一步。早在岭南，八斋便备着他们这一手了，小骆功夫学得杂，旁人轻易寻不着他的路数，他却能轻易摸着别人的武功路子，须知他早年的武功都是在挨各路人打的间隙学来的。花辞树在岭南跟那些擒来的暗探玩儿七擒七纵的时候，他就已经能把那些人的路数仿个十成十，要教会八斋一众人精完全不是问题。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岭南的据点被宋人拔了，现在又有使团来开封，我们总得辨个真假。”

     使团……

     花辞树的目光闪了一闪。

     这次来的使臣是野利一族，同族利益牵扯至深，即便野利郎烈只是旁支，也天然能得些信任——前提是他得让人相信他是真的野利郎烈。

       野利郎烈来宋多年，即便是从前西夏的故人，也难说清他如今是个什么相貌，可有些自幼带来的习性却是难改的。

       只是这道理放之四海而皆准，不独针对野利郎烈一个，这些天花辞树在套出来的各大据点接头，西夏人虽未与他正经见面，可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他心里都门清，只是不露声色，假作不知，顺道还能在某些细微处模仿一二，如今倒是十足像个假装宋人的西夏人。就连他那看起来干净得不得了的 “住处”，真往极细处看也能找着些西夏的蛛丝马迹，锦年亲自布置的，细节上做得尤其到位。

     “不过他们看不看的出来那就两说了，毕竟野利郎烈在宋这么多年都没被发现，太明显反而让人起疑。不管怎么样，做戏还得做全套。”

      作为戏班的台柱子，锦年在这方面颇有心得，全套准备做足，就等着鱼上钩。

      “自己人，何必在意这点小事。”为首的西夏人拍了下花辞树的肩膀，“你上次带来的消息不错，辽暗兵处确实打算暗杀云霓郡主。呵，真有意思，自家派来的使团，自家人动手。”

    “云安亲王谋逆，是使团入宋后。”

    “不如顺水推舟，把事情闹大怎么样？宋辽开战，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不够，以辽如今的状况，辽主恐怕不想开战，一个谋逆之人的族妹，不足以成为理由。但若是云安亲王谋逆与宋有关，就未必了。”

      “不愧是野利一族的少年，有见识，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西夏暗探站在墙角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声音里却带了点意味不明的笑意。宋辽开战若成，自然是好，若不成，这人是忠是奸也可辨明了，他可不是使团里一心想着宗族的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