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悠悠地回到训练场,寒雪怡与黑晶打了照面。黑晶毫不见外地从寒雪怡手里顺走包点心,拆开就吃。
确认眼前人是黑晶无疑后,寒雪怡诧异道:“起这么早?”
“啊?”黑晶哈欠连天,反应有些迟钝,“哦,刚刚之梦找我。”
“我说呢。”寒雪怡露出一副果不其然的表情,随后想到了什么,问道,“我在膳食坊听到了白更鸟的叫声,是物族来信?”
“嗯。边走边说,”说着,黑晶朝训练场中央走去,“物族打算让各族联合举办一次入灵考核,非强制参与,但水族为主办,时间三个月后。”
寒雪怡不解道:“一群毛都没长全的小崽子,有什么可比的?这不是尊王的意思吧?”
“谁的意思不重要,要紧的是命令已经下了,事情得办。”
见黑晶愁眉苦脸,寒雪怡了然道:“得办?怎么,之梦把这事交给你了?”看黑晶不否定,她笑得更是开心,“行了,之梦这是对你委以重任,有什么不开心的。都不强制参与了,来这儿的也就三四个大族,随便搞搞就成的事,有什么可忧心的?”
奇异众人以物系为主,物系之下有十二个大族以及各个小族、小聚落。奇法大战后,各大族均有不同程度的损伤,加之近年来少些族系掌权者也发生了变更,各族间也少了来往联系。
以寒雪怡的话来说:寒族定会派人前来,因为寒江雪在水族,多少是会派人来看看的。
风族以强攻闻名,其实力在十二大族中是当之无愧的前茅,联考比试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且,风族内乱越演越烈,只怕是无暇顾及这些。矿族崇强,能与他族一争高下,自是乐得参与。
木族主防、花族通感,参加与否皆在掌握。土族战时元气大伤,至今都还在休养生息,自顾不暇。而光、音、幻三族向来不问世事,只扫自家门前雪。
草族主管医疗,原是不在意这无谓的高低,但现今掌权的苏临是个小人,只怕不会放过这耀武扬威的机会。
至于火族,十二年前沈氏的拜访被战事打断,水火两族内部的姻亲矛盾至今都没个定论。
因此可能来水族参与入灵的,也就寒、矿、草、木几个大族而已。
寒雪怡的分析在理,黑晶也明白各族的处事风格,可他烦心的并不是这些,“……我是在想火林他们。”
“火林?说起来,寒天、艾儿他们也到入灵年纪了,让他们一起参与入灵,尽早了解了解各族也有好处。”
黑晶若有所思地点头,却又突然转了话题,道:“还得提防些法异。”
“法异?这和法异有什么关系?”寒雪怡一时没跟上黑晶的思路。
“若是要联考入灵,规模便只会大不会小。”黑晶心里没来由的心慌,“法异这十几年来太安生了,总感觉有些蹊跷
容易被人钻空子……法异这十年来,太安静了,如果得了消息……”
闻言,寒雪怡神色瞬间凝重,提议道:“宁汐来信说她过两天来水族一趟,要不让她去探探?”
“她成日连轴转的,算了。到时候多找点人手巡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乱子。”
“你是不是已经有大致想法了?”
“差不多。”
“那行。”寒雪怡摆手道,“有什么用得上我的,知会一声。”
看她抬脚想走,黑晶疑惑道:“你打算去哪?”
寒雪怡颇有些心虚,道:“我?我……去看看寒天和火林,顺道给志成送点吃的。”
黑晶点破寒雪怡暗地里的心思,无奈道:“要是打算去教术法,就三个人一起。别老想着给寒天开小灶,又不是就打算让他一个去参加入灵考,厚此薄彼的。”
“你在说什么鬼话?”寒雪怡气得发笑,“你明里暗里教了火林多少东西,不说是给你面子,真拿别人当瞎呢!”
黑晶自知不占理,却心虚嘴硬道:“那……你这话说的,寒族术式我又不熟……”
“那你说什么废话!火族术式我还不会呢!”寒雪怡甩袖就走。
黑晶猛然想起什么,忙不迭地跟上寒雪怡,“一起去,一起去,我刚好有点事交代火林。”
寒雪怡白了黑晶一眼,却也没再争论。两人在训练场中央找到火林和寒天,当即叫停了刚开始的晨练。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两位少年,蹙眉问道:“志成呢?还没起呢?”
寒天回道:“不知道。”
那叫火林的黑发少年看着黑晶,问:“有事?”
黑晶开口就是客套,问道:“吃饭了吗?”
察觉到黑晶另有意图,火林缄口不言。
黑晶将手上的半份糕点硬塞到火林手上,无视火林皱起的眉头,道:“昨天我带回来一个孩子都知道吧?”
火林与寒天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那孩子叫林茉儿,要在水族待段时间。”黑晶自顾自地安排道,“火林,你和艾儿的房间中间不是还有间房吗?待会和寒天一起把那间房收拾出来。”
火寒二人刚开口应下,黑晶又对火林说道:“我记得你会一些木族术式对吧。”
“嗯。”
“这几天你和雪怡一起,先教茉儿一些最基础的木族术式。我还有些旁的事,先走了。”
反对的话还未说出口,黑晶便已经摆手离开了。
另一边,吃过早饭的宁艾拉着林茉儿回到了训练场,停在了志成的房门处。拿起门口地上包裹严实的吃食,宁艾前后敲了几次房门,都没得到任何回应。没了耐心的宁艾上脚就要踹门,“志成!你死了!赶紧给我开门!”
林茉儿被吓得往后退了退,犹豫着是否要上前拦下宁艾时,眼前的门终于开了。
志成懒懒散散地站在门内,满脸写着不忿,苦大仇深地问宁艾道:“这一大清早的你干什么啊?”
“早什么早!都辰时了!”
志成要死不活地说:“才辰时啊!”
面对烂泥扶不上墙的志成,宁艾气急且无语, “寒天和火林早练都结束了,你还在睡!”
志成不满地撇了撇嘴,还嘴道:“那他俩晨练结束,你不找他们找我干嘛?”
林茉儿看两人一副要打起来的架势,走上前去,轻声唤道:“艾儿姐姐……”
伴随着林茉儿的声音落下,宁艾的怒气消散了些,而志成又呆傻地愣在了原地。
宁艾向志成说明来意,“我要出城采药,你跟着一起。”
闻言,志成回了神,撇嘴道:“有苦差事就知道找我……”
宁艾将手里的点心扔到志成怀里,语气还带着微微的冲劲,“少废话!赶紧去收拾!”
志成偷瞄了一眼林茉儿,小心翼翼地问宁艾道:“那……茉儿去吗?”
得到了宁艾肯定的答复,志成立即回房背上了篓子和药锄。
三人出城就近去了潦水林。察觉到志成的紧绷,宁艾趁着休息将其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他:“你喜欢茉儿啊?”
被戳穿心思的志成瞬间红了脸,支支吾吾地承认下来。看着狂笑不止的宁艾,他低声反驳道:“你!你不是也喜欢寒天吗?我……我喜欢茉儿,怎,怎么了?”
宁艾没有回答,皱着眉头,上下左右好好打量了志成一番,而后叹气摇头,转身带着林茉儿往林子里走。
志成不明所以,朝宁艾的背影打了两拳,随后追上了林茉儿。他颇有些犹豫,看着林茉儿良久,最终鼓起勇气问了句:“茉儿,我们,除了昨天是不是还在哪里见过啊?”
志成这话让宁艾满脸鄙夷。林茉儿有些不解,开口回答说:“没有吧。”
得此回复,志成很是失落,没脾气的眼睛垂了下去,乖乖地往前走着。
哺时末,三人自潦水林回城,在膳食坊用了晚饭,便慢慢悠悠地回了训练场。
在寒雪怡的监工下,林茉儿的屋子被打扫了出来。训练场的房间都很简洁,简洁到有些敷衍,但好在五脏俱全。
林茉儿看着屋里的一床、一柜、一桌、一凳、一灯,向寒雪怡道了谢。
入夜,困意袭来,一整天的疲累使林茉儿很快睡下,再次睁开眼,入目的是片幽蓝水面——识海。
流云早早就等在了那里,看人来了,没有任何寒暄,也不等林茉儿应答,便讲起有关异界的事情来——
“异界”的名字是界神赐予的,起源于千年前物宿所造结界。异界势力主分为奇异和法异两派,奇异大族共有十三个,物、水、花、寒、矿、草、火、风、土、木、光、幻、音,物族为其他十二大族之首。异界还有诸多小族,多为大族所统领,而林茉儿现在所在的,是水族的地界。
听着奇法两派势力,林茉儿问流云:“那那个法异里面是坏人吗?”
被打断的流云沉默了许久,道:“法异众人如何,得你自己去看、去评,旁人是断然没这个资格的。”
林茉儿听得云里雾里,流云也未打算过多解释。
只听流云轻咳一声,拉回林茉儿的注意后,便又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异界灵者有等级上的划分:下灵、灵者、上灵、室护、长老以及暗灵。室护听命于王室,护一族王室之安稳。暗灵是一些大族中常设的组织,由掌权者直接任命。
灵者的灵体也有不同,笼统划分共计十一种,分别是:育灵体、散灵体、控灵体、空灵体、通灵体、空通灵、异灵体、上灵体、常灵体、下灵体和残灵体。
按异界史载,最强的灵体是育、散、控三灵,但散、控二者在三王之争后便少有记载。育灵体在物宿造界后便渐渐消失,千载史记:法异所为。
空、通两灵体势力相当,相较前三种灵体次之,空、通两灵体于物宿造界后出现。此后空通灵体出现,不过数量极少,王室中人灵体多是这几种。
异灵体与十二灵系相似却不同,强弱不一,能力特殊,是灵体的变异。在异界对异灵体有一不成文规定:遇此灵体,或收为己用或杀绝后患。由于多数异灵体能力过强,也被普通人当作怪物。
灵系是灵者所能运用的力量,十二灵系是十二大族命名的根源。
上、常、下三种灵体顾名思义,常灵体是异界灵者最平常最普遍的灵体,上灵体在常灵体之上,下灵体在常灵体之下。
残灵体有两类,“天生为残”与“人为至残”。残灵体不宜修行,强行修行或使用术法会损伤灵体,严重致死。异界中人常言:为残灵不如为普灵。“普灵”是指没有灵力修为的人,与人族相近。
异界中人的年岁较长,平均为一百六十岁左右,” 流云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发焉的林茉儿,迟疑着吐出一个名字,“但也有例外,如……千代禁。
林茉儿听着这些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忍不住又问道:“那他有多大啊?”
“至今约有一千五百余岁。”
“哇!这么厉害!他是什么人啊?”
流云看着林茉儿,良久,道:“他是法异的统领者,也是一个人千百年的禁忌。”
“什么人啊?”
“他母亲……”
闻言,错觉似的,林茉儿觉得胸口有一瞬的钝痛,她愣了愣,还想再问。流云却以时辰不早的原因打断她,随后便消失原地不见。
流云走了,林茉儿却没有离开识海。没有了人声的交谈,空阔的识海安静得让林茉儿有些发冷。不知过了多久,细碎的响动从识海深处传来,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循着声音走过去,脚下的水不知道何时没过了脚踝。
识海深处,只见一蓝衣女子悬空躺着,脸色苍白,面色痛苦,身上还缠绕着几根锁链。锁链无风自动,那细碎的声响,是这些锁链碰撞发出来的。林茉儿走近那女子,伸出手去,鬼使神差地要去碰触那些锁链……
“茉儿!”
猛的一声,林茉儿的意识被拉回现实。
“茉儿,”宁艾推开房门,满脸欢喜地走到床边,“黑晶不是说,这段时间要让火林他们先教你一些比较基础的术式。寒天他们正在晨练呢,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被惊醒的林茉儿有些呆愣,缓缓从床上坐起,慢半拍地回应宁艾道:“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