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中,殷郊听到了姜嫘那声凄厉的嚎叫,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那声音犹如被撕裂开的一般痛彻心扉。
等到他踉踉跄跄下床后,就看到姜嫘瘫坐在地上抱着焕云大哭。
殷郊小嫘,快起来,地上凉。
他吃力的扶起了地上的姜嫘,却不想在两人对视的那一刻,姜嫘的情绪已经彻底爆发。
明媚的女孩看着眼前那张脸,眼中毫不吝啬的流露出恨意和惧怕
那张脸,和她的杀父仇人如此的相似,眼窝深邃,眼眸含光,棱角分明……
以前她爱着这张脸,而现在她恨着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是她的丈夫,她的表哥,她孩子的父亲,更是她费尽青春而爱恋的人。
可偏偏就是这个人的父亲,残忍的杀死了她姜嫘的父亲,逼着她的哥哥做出有违伦常的事。
那一刻,她感觉好害怕,她到底是嫁了一个什么样的人家,到底怀了一个什么样血液的孩子。
她的父亲,被那么残忍的杀害,而他的父亲却全然不顾一点亲情……
姜嫘“你还我父亲,你还我父亲……”
她咬牙切齿的看着眼前的殷郊,双手狠厉的掐着殷郊的脖子,她把对殷寿所有的恨意全部转移到殷郊身上,企图通过惩罚殷郊的方式来宣泄自己的愤怒。 刚刚苏醒的殷郊脑袋还因为旧伤而疼痛,看见姜嫘这种疯魔的样子更是头痛欲裂。
殷郊小嫘,小嫘,你别这样,别这样……
他轻柔的扳开了姜嫘的手,趁姜嫘分神的空挡,他一把将人禁锢在怀里,怀里的人还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甚至毫不留情的咬着他的肩膀。
殷郊已经感受到衣服上的温热,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焕云,知道肯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殷郊小嫘,小嫘,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姜嫘充满厌恨的盯着殷郊的双眼,她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了那句话。
姜嫘你的父亲把我的父亲杀了!”
“轰隆——”
殷郊在听到这句话后,犹如五雷轰顶。自己最敬仰的父亲杀死了自己的舅舅,自己的岳父。
这到底是什么天大的笑话!
他看了看趴在地上的焕云,在这个姑娘坚定而忧伤的眼神里,他明白了,这不是笑话。
焕云“龙德殿上,西伯侯说大王将死于血亲之手,南伯侯硬说是大王弑父杀兄引发了天谴,大王恼怒,说四大伯侯秘密谋反,要求四位少主杀了自己的父亲,我们家主公为了不让少主为难,自己扑向了少主的剑。”
殷郊深吸一口气,他实在不敢相信,龙德殿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死于血亲之手。
弑父杀兄。
谋反。
天谴。
杀父。
自杀。
这一连串的事件连在一起,一件件的冲破着他的大脑皮层,一件件足够领他震惊不已。
姜嫘“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姜嫘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嘴唇发白,脸上毫无血色可言,她蜷缩在殷郊的怀里,随时随地就快要倒下去。
殷郊巫医,把巫医找来。
殷郊愤怒的嘶喊着,他一把将姜嫘抱起前往榻上。 待到一定时辰后,巫医从殷郊寝殿内走出。
炮灰“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有惊无险,刚刚已经服下汤药,切勿再让娘娘动气了 。”
巫医走后,殷郊立即赶往榻前,姜嫘还在醒着,只是当看到自己时,她愤怒的转过身,背对着,泪水顺着眼角滴在枕头上。
这是姜嫘这么多年,头一次这样对自己。殷郊的心犹如被戳伤一般。他躺在姜嫘身旁,轻轻的环抱着她,手抚摸着姜嫘的肚子。
姜嫘“你信我父亲会谋反吗?”
冷冰冰的话语直戳殷郊内心深处,他其实是坚信舅舅不会谋反的。
自己的母亲是舅舅的妹妹,他自己是舅舅的亲外甥,自己的妻子还是舅舅唯一的女儿。
更何况,姜氏族人刚正不阿,顾及亲情,在母亲身上是有目共睹的。
可是父亲为什么……
姜嫘“太子殿下。”
殷郊啊?
这声太子殿下是从姜嫘的嘴里说出的,这是最残忍的语言。
殷郊看着姜嫘挣脱了自己的怀抱,爬下了床铺,又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
殷郊小嫘,你这是干什么?”
殷郊瞪大着双眼,看着震撼一幕,他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灼烧,眼睛还流出湿润的眼泪。
不等他去扶她,跪在地上的人就已经开口说话。
姜嫘臣妾姜氏,乃东鲁反贼姜桓楚之女,理应连坐,不配居于太子妃之位,请求太子殿下能看在多年情分上,允许臣妾诞下殷商血脉后,返还东鲁,让臣妾死在东鲁的土地上。”
字字泣血,声声如泪。这是姜嫘作为姜氏女儿最后的尊严,却也是刺向殷郊的一把匕首。
殷郊你要离开我?”
那一刻,殷郊的心好像已经被匕首应剜下去了,七年的情爱,因为这致命的的一击就此画上句号,他爱了七年的人仇恨他,离开他,甚是要去死,连死都要和他遥遥相望。
姜嫘我是大商的太子妃,但更是东鲁的女儿。其他名门望族的女儿们都可以胜任太子妃,可是东鲁的女儿只有一个。”
她不卑不亢的说出了这些话,眼神坚毅的看着自己的郎君,她深爱的人,她仇人的儿子。
殷郊“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和孩子等不能离开我。生要同床,死要同穴。”
殷郊语气冰冷的说出这句话,俨然有一种王室子孙的威严,却让姜嫘更加想起了她的公父,殷寿。
实在太像了。
只是一晃神,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腾空,她靠在殷郊的怀里,被抱在榻上。她的身体被囚禁住,她也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处还有着殷郊湿漉漉的吻。
姜嫘表哥,我要回家……”
缠绵在姜嫘脖颈处的殷郊瞬间愣了神……
回家,回家……
姜嫘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对他说过“我要回家”这句话了。
他恍惚想起,十一岁的姜嫘,一身嫁衣,蜷缩在床角,留着眼泪,无助的朝着自己祈求哭诉。
“表哥,我要回家。”
“表哥,我要回家。”
……
殷郊我求你,别这样,别这样……”
他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脸庞埋在爱人的脖颈处小声的抽噎。
泪水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在姜嫘脸上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