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醉酒

孟宴臣一连忙了好几日。

国坤内部关系繁杂，他自进集团以来，越发体会到父母这些年经营的辛苦。母亲上次住院后身体和精气神也不如从前了，虽说孟家最后同意了许沁的婚事，可之前子女的种种作为到底还是伤了二位老人的心。他找了国外的疗养中心，送父母过去散心度假，自己倒是一心扑在了工作上。

从前自己开车的时候也没觉得不好，现在忙起来了，倒真体会到了司机的好处。叶子的工作做得很不错，开车也稳。早上从不迟到，晚上他若在外面喝了酒，打电话给她也会很快赶来，倒让他好奇白天她都在做什么了。

有时他们也闲聊天，堵车的时候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像相识很久的朋友。

放松，真实的放松。

这是孟宴臣每次坐在车里的感受。平时工作要带上面具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即使出身富足，可是推杯换盏虚与委蛇的事情也还是躲不掉。即使回到家，也永远是他一个人，偌大的房子安静得他叹个气都显得突兀。

只有在车里，在叶子身边，他不用时时克制处处得体。也许是因为他们见过彼此最狼狈的样子，所以可以在对方面前无所顾忌；又或许他心里还是总记得她说的那句我喜欢你。人们总是忍不住想要对喜欢自己的人提出一些要求，甚至是一些无理的要求，想要以此证明对方的喜欢是否真实。他一向克己复礼，不至于得知对方喜欢自己去恃宠而骄，可也会有些私心。这样的私心被满足时，他是快乐的。

“有个朋友要结婚了，晚上在肖亦骁酒吧聚会，到时候我打电话你来接我吧。”车内狭小而安静的车厢里，孟宴臣突然出声。

叶子回答道，“好的，你注意别喝太多了。”

“嗯。”孟宴臣淡淡道，心里想起了上次喝多在她家床上醒来的糗事，顿觉好笑。他继而问道，“你现在还和同学合租吗？”

叶子不防他会问这个，顿了顿直说：“没有，她回学校住了。”

孟宴臣方才反应过来自己问错了。

最近她从不提学校同学相关的事情了，不像从前聊学校聊专业，哪怕是一些困惑抱怨，但也能看出她对学校生活的热情和对未来的期待。学生时代的孩子总是无比热情，好心肠，愿意为了朋友挺身而出，热情被辜负后选择割席离开也是再正常不过。

叶子觉得自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起肖亦骁的表情都会忍不住笑出声。

肖亦骁这辈子没想过孟宴臣和叶子会再有联系，听到孟宴臣打电话叫人来接时，他只当是司机代驾。所以当叶子出现在他酒吧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喝多眼花了。只是那两人的态度举止实在太过自然，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只是还得再确定一下：“孟宴臣，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又和她搅和到一起了？她都做过些什么你忘了？”

叶子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她不意外会听到这些话，也算不上难过，选择再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甚至她自己也想听听孟宴臣的答案。

可惜并未如愿。

“管好你自己，不该说的别说。”孟宴臣皱眉，冷冷说道。然后自行大步走出去了，肖亦骁为之气结又无可奈何，只好狠狠瞪了另一个当事人。叶子坦然接受他的警告眼神，随后小步追上孟宴臣。

到了车里，叶子才发现孟宴臣喝得不少，脸色微微发红，身上酒气弥漫了车内狭小的空间。上车之后闭目养神一眼不发，叶子不知道他是喝多了难受还是因为刚刚肖亦骁的话而生气，不想贸然搭话再惹毛了他，只好默默开车。

到地下车库的时候，孟宴臣已经睡着了。叶子轻轻叫醒他，“孟总，孟总，到了，回家再睡吧。”

好在这个醉酒的人酒品尚好，被扰了睡梦也没有发脾气，乖乖听话下车了。

是真的喝了不少，他走路都有点摇摇晃晃了。叶子向前扶着他去等电梯，不想这时候电话响了。

是她的老乡兼师兄冯扬。

“喂，叶子，上次跟你说的老师约到了，你快过来吧，地址我短信发你啊。”冯扬在电话那头兴奋说到。

叶子听了这个消息也瞬间高兴起来，“好的，我马上过来，师兄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叶子才想起身边还有这么个醉鬼，她试着跟孟宴臣商量，“孟总，我有点事情要先走了，你自己可以吗？”

“嗯，你走吧。”孟宴臣斜着身子微微靠着墙壁，简单说道。

叶子看他虽然身形疲惫，可也还算清醒，便先行离开，随后打车去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