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意乱

“你怎么来这里了？”她想着以前他总是去肖亦骁那里的。

“路过。”孟宴臣说到。

确实是路过，这酒吧离婚礼酒店很近，他懒得叫代驾想随便走走，就逛到了这里，意外地看见了她。

“你呢？为什么又来这里工作？助学贷款不是早就还完了吗？”他听说叶子被学校退学了，大概是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的，只是酒吧这样的工作实在不太适合她。

“孟总不食人间烟火了吗？除了上学，我们穷人衣食住行也是要花钱的。”叶子失笑道”一个只有高中毕业证的人，除了这里，还有什么挣钱快的工作吗？在酒吧，我至少还算有一点工作经验。”她自嘲道。

她的确很缺钱，之前做自媒体存的那点钱都不够赔偿商家，被学校开除没有学历她也很难找到体面的工作。医院那边的费用像个填不满的窟窿，这三个月，她连轴转做了好多份兼职还是不够。没有办法，她最后还是让以前兼职酒吧的朋友介绍她来了这里。她不傻，这地方鱼龙混杂，肖亦骁的酒吧遇到过的骚扰，在这里只会更甚。

可是收入很可观，而且只用晚上上班，白天她的时间会宽裕一些。来之前她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第一天就遇上了孟宴臣。也好，如果连在他面前都可以抛下自尊，那其他人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现在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钱更重要。

难过吗？她没有时间去难过。

恨吗？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

孟宴臣看着酒吧迷离灯光下那张年轻的面孔，之前她只是看上去没什么活力，可是眼里至少还能看到向上的欲望，会在同事被欺负的时候愤怒出手。现在的她，即使画着精致的眼妆，却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她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不在乎别人，不在乎自己。

他想这段时间她应该是不好过的。他突然脑子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不如你来——”

“哎呀孟总，没想到在这里碰见您了。”孟宴臣话被打断，他抬眼看去，是青禾美术馆的吴总。

“听说您进了国坤，恭喜恭喜啊。”吴总忙不迭弯腰上前，孟宴臣起身与他握了一下手，说了句“谢谢。”然后重新坐进沙发里。

吴总这时方才注意到隐在沙发里的叶子。他一开始还没认出来，只是好奇孟宴臣身边的女人，定睛一看才记起就是之前在美术馆兼职的叶子。

“这是叶子？我就知道你之前没和我说实话，你要是和孟总不熟他怎么会介绍你来我那里上班。”

“吴总，您真的误会了。我现在在这里上班，今天也是碰巧遇到了孟总，他照顾我生意呢。您今天既然碰上了，不如坐下和孟总好好聊聊，我去给您拿酒？”

叶子本来还有点尴尬忐忑，她害怕孟宴臣会当场拒绝走人，可是此时她懒得想那么多了，走就走吧。他走了就不用面对他，她能轻松一点；他要是愿意留下来，那她就能多卖吴总两瓶酒了，她知道吴总有多想攀上孟家这个关系。

吴总自然是乐得听她这样说，当即道“孟总，您要是不介意的话，今天我陪您喝两杯。叶子去拿酒。”

孟宴臣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随便吧。

叶子在同事诧异的眼神下毫不犹豫拿了最贵的酒，第一天上班就能碰上这么“照顾”她生意的人，她宰一个也是宰，宰两个也是宰。

孟宴臣看着叶子拿着酒过来，心想，她还真是不手软。

只是那位吴总的表情就没那么好了。

“吴总，这可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孟总刚刚接管国坤，您可得替他好好庆祝一番啊。”叶子说着，便在吴总身边落座给他倒酒。

听到孟宴臣进了国坤，吴总眉目瞬间舒展，若是能借此攀上国坤掌门人，那这点酒算什么。

“来，孟总，我敬您，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啊。我们准备新开业的美术馆，到时候的剪彩仪式，还请孟总和令尊令堂能赏光啊。”

孟宴臣不说话，默默瞥了叶子一眼。她还真是把他当招财猫了。

叶子看他那个表情，赶忙接话，“吴总，今天难得，我们先喝酒，以后肯定会有机会的。”说完就拿着骰子去陪吴总，她可不能在第一天就被客人投诉。

“好好好，喝酒，喝酒。”对油腻中年男人来说，美女的话总是受用的。吴总也不再计较，转而开心跟叶子喝起酒来。

酒喝多了，吴总的手并不老实，她想着法子避开，忍着恶心告诉自己不能闹大，她需要这份工作。只能一次又一次继续笑着陪他划拳给他倒酒。

孟宴臣坐在一旁喝着酒，看着她笑得谄媚，想着要不要帮一帮她。可是想法也只是一瞬而逝，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

听说她被学校开除，他是愧疚过的，如果一开始他没有招惹她，让她过她勤工俭学的生活，或许苦一点，但只少她不会走上歪路以至于都毕不了业。

她怎么会如此蠢？蠢到以为那点所谓的视频照片就能诬陷到他。只要他开口辩解，她那点证据便根本站不住脚。若不是他当时犯浑，也不会让父母受那么大的委屈。

只是叶子的笑容太刺眼了，他看得心烦，在吴总的手又一次摸向叶子的腰间时，孟宴臣放下酒杯，起身一把拉起叶子走了出去。

“孟宴臣，你干什么？”叶子用力把手腕从他手里挣脱出来。

“你就这么爱钱吗？爱到自甘堕落？”孟宴臣脸色震怒，伸手扯开领带。他实在想不通，为了这点钱她能够自尊都不要了，那为什么当时她宁可报警陷害他都不直接向他开口呢。

“是，我就是爱钱。怎么？孟总又想拯救失足少女了吗？你就这么看不得我堕落？还是说，你看不得我这张像她的脸去给别人陪笑？”叶子讽刺道，冷冷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知道他今晚为什么买醉。翟淼的朋友圈晒了她表哥的婚礼，自己的蝴蝶成了别人的新娘，他可不得伤心买醉了。

“为了钱，你什么都可以是吗？”

“是。”叶子恨恨道。

孟宴臣看着这张相似的脸，觉得自己疯了，可是他不想清醒。

“我给你，500万是吗？你陪我这一晚，500万我给你。”

叶子怔住了，她强撑了整晚的心气在他说完这些后瞬间泄掉了，内心变得空荡，没有委屈，没有气愤，只剩下无奈的躯壳苦苦支撑。的确，她知道自己做过什么，在他心里，她就是一个明码标价的物件，而他喜欢的，是蝴蝶。

“不愿意吗？还是你嫌钱少？这不就是你当初给我开的价吗。”看叶子不说话，孟宴臣继续说到。

说完的瞬间他有点后悔，真的是太混蛋了，他怎么能这样。

转身想走，却听到叶子在身后说到。

“好。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