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楼里,靠里窗的雅居,紫金珠帘沉沉,只余璀璨光辉闪动。
屋里一人倚在窗前,垂头漠然地看着窗外,目光如水墨般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阵劲风带过,一个身着玄色的黑衣男子半跪在祁礼面前:“殿下。”
“说。”
“查清楚了,殿下。”玄鹰手执长剑,半跪在地,“安济院粮食投毒,并非所受秦王之任。臣和青问等排查许久,抓到甚几鬼鬼祟祟的人,安济院名册并无几人,臣顺藤摸瓜,果真查出了些蛛丝马迹。”
“几人宁死不说,其中一人咬舌自尽。臣在其身上发现了一枚玉佩,臣想起曾经在东宫看过的……正与太子息息相关。”
祁礼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怔,语气听不出有什么感情:“太子的人?”
玄鹰窥探着几分祁礼的颜色,道:“……是。”
“太子的人……”祁礼喃喃着,“好得很,为了污蔑于秦王,不惜以百姓作为陪葬,这样的人,坐上了那龙椅,只能是个庸君!”
祁礼往日都是冷淡的,玄鹰鲜少见祁礼能有今天这份愤怒。
虽然面色不显,可他跟在祁礼身边数十年,从那微小的细节中就能发现一二。
祁礼从来不遵循嘉诚王和长公主的话,可不代表他没有听进去。长公主是皇家人,自幼跟着太傅听从国家深义。嘉诚王是曾经征战沙场的阎罗王,看惯了人间世态。
尤其祁礼,他曾与父亲在边疆城镇待过数日,看惯了世间百态,也知道镇守边疆人的不易。这种环境下,祁礼看似冷冰冰的脸心底却也还是在意着江山社稷。
“你可把那几人扣下了?”
“回殿下,扣下了。”玄鹰道。
前段时间投毒一事陛下震怒,连带罚了好几个官员,秦王作为此次的主核心,看管不利,免不了责罚。秦王被迁怒,连带几日也未上朝。
不日朝堂上,太子的人大做文章,秦王的人只会愈来愈拙。
不过好在,陛下并没有因此而迁怒于秦王生母何贵妃以及宁景侯府,从对其何贵妃的态度也能窥见一二。
想必,陛下也是对太子有几分怀疑。
“看好那些人,‘好好照顾’他们,不日,本王为他们送上一份大礼。”
说完这句话,竹楼雅居门口传来响动。玄鹰很快从窗口而去,珠帘被猛地一拉,映入眼帘的是言笑晏晏的江訸。
“方才我听见这里有声响,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听错了。”祁礼面不改色。
江訸若有所思:“应当是了。”
随他又道:“听我娘说,曾经未出嫁在宫里,竹楼和听雪楼是赏烟花的不三之选,今夜的烟火,本郡王定要在最好的视野观望。”
祁礼嗤笑,不以为意。
“你还不信?我跟你说,这里能一览御花园美景,最是幽静,几乎无人知晓……”
话音未落,窗下便传来几个女子的吵闹欢笑声。
祁礼朝他挑眉。
江訸:“……当我没说。”
江訸咬牙切齿地超着窗外看去:“本郡王倒想看看,到底是谁……!”
章元青衣裙华丽,头饰昂贵,被簇拥在众贵女跟前,脸上挂着傲居的笑意。
“元青,你这身衣服真是好生漂亮,阵线也精细……是哪家绣坊做的?”
章元青轻抚身上的锦缎,笑着道:“是我姑母给我的丝绸衣锦,至于绣坊,那也是姑母找了宫里绣女做的。”
“元青的姑母可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是真的幸福。”有人叹道,“我今日见昭乐郡主仪态端庄,甚有几分皇后娘娘神韵,更何况元青身上似也沾染不少了呢。”
“没错。”另一人叹道,“听闻昭乐郡主琴音之美,只不过近年来昭乐郡主鲜少抚琴,惋惜不已啊。”
“那可不。”章元青显然会受用这类型的话,“昭乐郡主是我姑母的长女,师承名门,抚得一手好琴。岂是其他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可以相比?”
有人立即捧道:“今日闻曲三小姐的琴艺,果真还是有着一定的差距,不知将来可有耳福听昭乐郡主的曲子?”
捧一踩一?
祁礼挑了挑眉。
“阿礼,你听他们说的什么话,今日我见曲三小姐的琴艺过人,哪有她们说的那么糟糕?”
“妒人之心罢了。”祁礼淡淡道。
窗外又传来些许动静,江訸抬眸看去,只见几人款款而来,一人身着玉兰白笼千裙,恍若脚踩莲花,千姿摇曳。
江訸在脑海里翻找此人的回忆,终于想起方才在恩明殿见过这人,那会就坐在曲澜霜身侧。
细看,此人倒是与曲澜霜有三分相似,也不知是什么关系。
“几人在这里说别人,不好吧?”其中一人道。
章元青身边的贵女嗤之以鼻:“你们不过是一群庶族庶出出身,怎么好有脸在这里说三道四?”
“你!”那人怒了。
“不要生气。”那曲澜鹭拍了拍身边的女子安抚着,又抬眸看着章元青身侧的那人道,“这位姐姐此言差矣。庶族庶出又能如何?如今宫里的秦王殿下和几位小殿下也皆不是嫡出之身,却不妨碍彼此身份尊贵。怎么,姐姐也是在看不起秦王殿下几人?”
“我哪有?!我只是……”那人有些急,“我没有看不起秦王殿下他们!我只是看不起你们这群庶族出身……”
曲澜鹭噗嗤笑了,掰着手指算道:“姐姐这话不对。我朝也有不少妃嫔之子为帝,就连朝北始帝也不是嫡子。怎么,姐姐莫不是对其有偏见?更何况我三姐姐师承名门,往往京都有什么试练在于琴这一方面,不是魁首就是榜眼,今日的琴技大家也有目共睹。姐姐莫不是心生妒忌,针对我三姐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