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曲三小姐所念之人,是谁?”
微风漾漾,熟悉的音色传入曲澜霜的耳中,她回眸望去,城楼阴影下站着一个人,那人披一身玄郁,眉眼深邃,款步过来。
檀香来的大多都是信佛之人,多多少少对于许愿之事深信不疑。他与这周围虔诚许愿的人一看就有极大不同,服侍布料精细昂贵,玉冠金丝,身长玉立。
“世子。”曲澜霜礼貌地打过招呼。
“如今集市大多数人都是檀香寺下来的香客,求富贵、求安康或是求学业者比比皆是。曲三小姐烧香拜佛,不像是求以上本王所述的那种人。”祁礼捻起孔明灯一角,火光闪烁在瞳孔中,映出孔明灯侧的两行小字。他笑道,“倒是像求姻缘者。”
曲澜霜莞尔一笑,毫不客气:“臣女来檀香寺,自然是来祈福的。可世子自幼锦衣玉食,爱慕之人也不少。再看世子这一行排档,一点都不像是信这些的。”
祁礼没想到她会回答,微怔片刻,随即懒道:“从前不信,如今倒也信了。”
曲澜霜听出他话里的深意,道:“世子此话怎讲?”
祁礼勾了勾唇。
“这枚簪子,锋利程度不是一星半点,我猜那日,你是想刺入尤石的手罢。”他拿出一枚与那日除了花纹相同的簪子,在手里晃了晃,“毕竟向你这样果断干脆的人都能信佛,本王自然也得信一信,好歹许个愿望不是?”
曲澜霜眼中闪过惊讶。
转瞬而逝后,是眸中隐含的复杂。
祁礼这人……还真是心思缜密。
“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曲澜霜笑道。
祁礼挑了挑眉:“都说曲三小姐柔和知意,温尔儒雅。本王看,传闻倒是虚有其表。”
两人虽然不卑不亢面带微笑,可就连桐君都感觉空气骤然冷了几分,不自觉往长离身边身边靠了靠。
眼下这场面,很难不让人看出是在争锋相对。
“那世子有愿望吗?”
祁礼闻言不语,眼中映入万家灯火,繁星点点。
良久,他才道:“有。”
“那臣女祝愿世子的愿望可以如愿以偿。”
“还有。”曲澜霜抬起眸,行过万福礼,“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砰啪的一声,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火星点从高空中坠下,凝聚成一点,逐渐变小而消散。
“倒是有趣。”落在那玄色衣服的主人身上,只见他捻起火星拂去。
……
“姑娘,再不放孔明灯,火就要熄了。”孔明灯的火光逐渐低黯,桐君忍不住道。
曲澜霜沉思。
罢了,即使她不求姻缘,可总别辜负这孔明灯。
孔明灯摇摇晃晃地上飘,融入夜色。
万镜园中,祁礼刚回来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脱下风衣,江訸欲言又止。
“阿礼。”江川神色凝重,“尤石死了。”
祁礼没什么太大的表情变化,淡淡道:“意料之中。”
“咱们的人传信给咱们,今晚有人进了尤石的牢房,留了一刻钟的时间,有狱卒路过时发现尤石自吊而死。”
江川皱了皱眉,继续道:“尤石死状难看,若是自杀定不会摆出一副惊恐的样子,这种只会是他杀。所以我的人去查了,尤石真正死于吃了毒药,而非自吊。”
“是障眼法。”祁礼冷嗤一声,补充着。
“尤石烧掉的那个庄子,可以说不是庄子。”江訸蹙眉,“可以说是粮仓。”
江川瞧了一眼江訸,江訸继续道:“是先前惠州发寄送粮食的那个粮仓,据说有人在里投毒,可偏偏在此刻被烧了,未免不会太巧?”
江川同时说着:“苏家是我朝一大富商,虽比不上富可敌国,但也是富得流油。苏家长子在前些年中了进士,前途无量。但是,苏家与前些年贪墨的兵马之案有些关联,当年陛下查彻此案,最后这苏家族人包括这苏家长子也行了牢狱之灾,若不是家中还有女眷扶持一二,早就死在牢里了。”
江訸唏嘘不已:“本是惊鸿少年郎,死于一旦,可惜啊可惜。”
江川继续道:“苏家灭族,怕是和这件事有关,定然是苏家人知道了什么内幕,那人为了掩人耳目,灭了全家。”
祁礼淡淡摩挲着茶盏的纹路,思虑片刻淡淡着:“死人才不会说话。为了掩盖兵马案灭族,随后嫁祸给尤石。尤石吞了毒药之死,都是在掩盖什么事实。”
祁礼叹了口气,放下茶盏开口道:“继续去查吧,查他个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