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茶

正宴之前还有一项，研茶。

本朝的研茶，是女子相互易茶品茶谢茶。同画宴一样，香灰计时。

流程便是先净手后烫杯温壶，随后煮水时一边再用泥炉炙烤茶叶，用碾子将其碾碎，磨开出细末，煎水点汤听声辨沸击拂。

曲澜堇和曲澜霜的研茶技艺还算精湛，皆出于何氏的教导。

若是两人搭配，一举夺魁也许悬些，但在一众贵女中脱颖而出妥妥的。

“姑娘，太子侧妃说知道您研茶之精，欲邀您互相搭配易茶品茶。”

曲澜霜抬眸望向沈侧妃的位置，她正端正地坐在席位上，眼里含笑看着曲澜霜。

曲澜霜微微一怔，想了想走去点头回意。

“小女见过太子侧妃。”曲澜霜见礼，开门见山，“小女略懂茶艺，却不能与您与之相媲美，娘娘不如另寻他人。”

沈侧妃月牙银丝团花长裳微动，莞尔一笑，却没有正面回答：“方才我便见你画艺高超，想必茶艺更甚。我待字闺中时也擅于茶艺，可是嫁人后却很少为之了，也定然是退步了许多。”

“今日你我甚是投合，原本想着你若是定然会答应我这请求，你的茶艺也不逊色于我，可能也只是我不讨人喜罢。”

投合？

她可没有与沈侧妃投合啊。

沈侧妃的邀冕已经放在明面上了，更甚至语言抬高曲澜霜。周围也有不少人看着。若是再拒绝，岂不等于不识抬举了么？

曲澜霜思绪乱飞，她是一点都不想和太子有关的人有什么交集。想了想，为了顾全大局，也道：“那小女就斗胆邀请娘娘您研茶一次。”

沈侧妃咯咯笑着：“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

茶鼓首击，众人面前皆摆放着一模一样的研茶工具。

茶鼓再击，众人开始忙活起来。曲澜霜思虑片刻，烫茶，茶叶在放入之前，先将碗盖放入茶洗之中，听声辨沸，待水沸揭开碗盖注入其中。

曲澜霜做起来也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

沈侧妃也堪堪做到一半，抬眉看了眼绿寇。绿寇朝她点了点头，沈侧妃这才挪回视线。

“倒是有趣。”长平长公主看着曲澜霜勾着唇，“多数人皆适用易茶，只有她使用冲泡法。”

长平长公主身边的侍女顺着长平长公主看去，只见那汤底莹黄，茶面上飘着几片青碎茶叶和几瓣菊花瓣，曲澜霜身边的丫鬟同曲澜霜说着些什么，曲澜霜为自己斟了一杯，饶是细细品味后又加了茶花。

香灰很快燃尽。

贵女们互品，侍女们纷纷将茶交换给对方。

沈侧妃的贴身侍女将沈侧妃的茶呈过来，随后又将曲澜霜的茶端走。

另一边的长平长公主勾起几分兴趣，对身边的侍女低声嘱咐了几句，侍女应声，来到曲澜霜的身边。

“曲三小姐，我家主子方才见您茶叶冲泡，不同于其他小姐们的繁杂，去繁就简。我家主子喜爱茶艺，方才一见饶是有几分兴趣，命奴婢向您讨一杯品味。”

“你家主子是…？”

那侍女敬重地朝着长平长公主的方向看去：“我家主子乃当今长平长公主。”

长平长公主？！

曲澜霜颇有几分惊讶。

长平长公主不是素来冷清，不喜人脉交往吗？又怎会亲自吩咐要她的茶一试？只是因为她的做法洗尽铅华些吗？

曲澜霜不敢怠慢，更是自己亲自斟了一杯递给这位侍女：“那就有劳了。”

“曲三小姐言重了。”

长平长公主接过侍女捧过的茶，宫娥正欲银针探毒，长平长公主打断道：“不必，方才是本宫一直看着那姑娘做的，下没下毒本宫自然清楚。”

长平长公主轻抿一口，细细品味过后，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对着那侍女好奇的眼光，敛眉：“不错，有醇醇茶香，入口绵密。倒是难得的一味好茶。”

这曲三小姐当真有两把刷子在手的。

那侍女心道。

“与易过茶的口味不同，与本宫素日的尝过的冲泡法的茶的味道也是不同。这茶倒是清香扑鼻，沁人心脾，回味无穷。”

“饶是殿下觉得好喝，奴婢不妨再给您要一杯尝尝。”

“那倒是不用。”长平长公主将茶放在手边，“去繁从简，洗尽铅华，返璞归真。能够解渴便好，何必多此一举。”

长平长公主满意地看着曲澜霜。论容貌，这姑娘精致秀气，气质脱俗；论才情，对与方才的画宴来看，就知她才情定然不差；论家世背景，户部尚书府嫡女，宁景侯府的表小姐——足以配得上礼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