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穿过树枝洒向大地,月明星稀,今夜的月光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知春园内,宋祈年和青黛在院中赏月,青黛有些感慨“今夜的月光真温柔。”宋祈年饶有兴致的点头“确实,不过我猜,此刻二房院中怕不是很温柔。”
宋家二房宅院中,薛瑞瑶的声音又尖又细,在寂静的夜中显得有些刺耳,她手中拿着柳条,脸红脖子粗,指着宋景麒满腔怒火叫道“窝囊废!整天只知道喝花酒!逛花楼!正事一件不干,风流事干的样样出彩!考的好呀!考的好!老二榜首,你甩尾巴!跟你爹一样没出息!”几乎是说一句话打一下,薛瑞瑶平日疼爱儿子,虽说是打,却也没使出全力。
薛瑞瑶怒冲冲的甩过脸来,气的发抖,几乎将牙齿咬碎,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宋景麒没看她,只是沉默的低着头,薛瑞瑶突然冷笑几声“我是整个宋家的笑话,你父亲是宋家最窝囊的一个,你是宋家最无能最抬不起头的儿郎,宋家唯一一个庶女,竟也在我院中。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东西?”薛瑞瑶数落一通,稍微平复了下气息,恨铁不成钢地将头撇到一边,扶着桌坐下。
宋景麒这时还偏偏添了点柴,像是忍耐许久,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架势“大伯母三叔母,大家闺秀,聪明贤惠,我没垫底最后,您知足吧。”薛瑞瑶知道自己商贾是之女,才疏学浅,听到自己儿子这番话几乎是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瞪圆了眼睛“反了你了,逆子!你还敢顶嘴?”说完就将手中的柳条向宋景麒抽过去。
薛瑞瑶这两下使了全力,宋景麒疼得闷哼,有些后悔刚才的话。薛瑞瑶似乎还要继续,宋元松皱了皱眉站起身来将她拉开,有些愠怒的开口“行了!事已至此,打死他,他也是六十六名,你气也撒完了,就这样吧。”
任姨娘急忙上前温声开口“夫人,本次校考有一百人参加,景麒也不算差,消消气。”看着任姨娘,宋元松神色稍微舒缓,薛瑞瑶努瞪着任姨娘“你个贱人,有你说话的份?上赶着气我呢?”任姨娘神色不改,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宋元松一拍桌子,怒声大吼“够了!你要撒泼回薛家撒,别把整个院子搞得乌烟胀气。”他性子一向软弱,鲜少生气,如今模样也让薛瑞瑶气势矮下几分,却是站起来直接离开,宋元松简单吩咐几句,便各自回屋。
薛瑞瑶不会回娘家,薛老爷是生意人,很会权衡利弊,他知道女儿是高嫁,更清楚宋家对薛家的帮助,一直叮嘱女儿学会忍耐,若是今夜薛瑞瑶回去,薛老爷反而会将她送回来陪着。
宋祈年扯下一颗葡萄放入嘴中“要不是偷听墙角不好,真想出去走走。”她压低音量“玉琼苑中,美人落泪啊。”
玉琼苑,赵舒然抱着女儿,柔声安抚“没事璇儿,你已经很棒啦。”宋亦璇在赵舒然怀中抽泣,哭的梨花带雨“母亲,我苦练琴艺多年,最后竟然连最得意的琴都是乙。”宋亦璇已托人打听了,琴这一门是宋祈年得了甲,是谁不好,偏偏是宋祈年。
宋元提因着长女争气,今夜本来高兴,可看到幼女伤心,却怎么也提不起兴致,现下也在玉琼苑中陪着幼女,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赵舒然面上神色无常,指甲却是早已掐进肉中,篡紧手帕,眼眸微垂,眸色冷凝。
“走啦,回去吧,去看看我的宝贝们。”今夜无人到宋祈年院子来,宋元提并不爱贺少虞,他爱赵舒然,自然在宋亦璇和宋祈年之中会选择宋亦璇,宋祈年并不在意,不来便算了,赏赐到了就行,反倒落个清净。
可能是心中愧疚,宋元提给的赏赐十分丰厚,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送了些来,宋祈年看着珠光宝气的几个木箱和木匣,深吸一口气,是爱的味道。她挑了几样喜欢的在手里仔细端详。
忍不住想:怎么不直接送钱呢?
翌日清晨,这几日天气转凉,秋高气爽,丹桂飘香,院子落下零星几片落叶,不冷不热,温度适宜,正是适合出游的好日子。
今日是放榜的第二日,理应回一趟鸣鹤书院,宋祈年还是同宋可昕一道,宋亦璇没来,说是身子不舒服,宋祈年听着只是笑笑。
校考过后可以休息一段时日,宋祈年将书案上的物品收好,准备离开,高苏瑞趾高气扬的走到她身旁,不服气的开口“宋祈年,比那些有什么意思?人人都会,你不是在将军府长大的吗?我们比骑射,你敢吗?”宋祈年抬眼看着她嫣然一笑“好啊。”“三日后长公主府上的赏菊宴,我等你。”高苏瑞留下这句话后,便走了。
当今长公主,是皇帝的长姐,最喜做牵线联姻之事,偶尔就寻个由头,将适龄的官家子女凑到一起相看说媒,当今圣上与长公主关系极好,大家都愿意卖她一个面子,热闹十分。
这几日汴京有名首饰铺裁缝铺险些忙不过来,宋府几位小姐也是忙着选衣服首饰,倒是送了一些给宋祈年,都是些精美华贵的首饰衣裳,宋祈年来了兴致,便也挑了几件。
三日后,晨光微曦,旭日东升,宋可昕早早便到了,赵舒然和沈言清也在,宋可昕身着嗅淡紫色蝴蝶月牙荷叶裙,一只紫玉雕云纹玲珑簪点缀,打扮的既不张扬,也不失礼,温婉娴静,但也是可以看出用了心思的,宋祈年到的不早也不晚,身着桃红绣金襦裙,款式比较简单,明丽的颜色衬得她肤色白皙,配上几支羊脂玉茉莉小簪,巧笑倩兮。
宋祈年行了个礼“母亲,三叔母。”忽然感觉鼻尖飘来一股花香,是清香但是飘香远,是上好的香料,不用想也知道宋亦璇一行人来了,宋亦璇今日很美,身着浅粉色银纹绣百蝶度花长裙,头上桃花琉璃步摇轻微摇晃,艳若桃李,楚楚动人,尽显少女娇俏,活像一朵精致而娇羞的桃花。一旁的宋宛琴打扮的与她大差不差,只是宋宛琴喜欢绿色,相比之下多了些素雅,只是无论相貌气质,穿着打扮,宋宛琴都不如宋亦璇,一粉一绿,倒像是娇艳的花朵与绿叶。
长公主府今日设宴,准备的充分玩乐设施应有尽有,大梁民风开放,又是正值年华少年少女,汴京官家公子小姐几乎都来了,有人射柳,有人投壶,有人赏花。
周时逸摇着折扇落座,冲着身旁的人一笑“顾辞,你刚刚看见我投壶没有?是不是很玉树临风?”一旁的少年看了他一眼敷衍道“嗯。”周时逸一把合上折扇,并不打算计较“你说今日哪家小姐会被我迷倒?”顾辞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买包蒙汗药,山匪头子都能被你迷倒。”
周时逸“……”
顾辞一袭暗红色绣金长袍,俊美的脸上表情淡淡,看不出情绪,从开始到现在有不少官家小姐往这边偷瞄了,顾辞只是喝着茶,时不时看一眼玩乐的人群,似是兴致不高。
单人单席,男女各一侧,中间的马场不大不小,都是些娱乐活动,宋祈年喝完最后一口乳糖真雪杏酪,压低声音对青黛说道“长公主府的厨子就是不一样,这杏酪深得我心,还有那蜜饯龙眼,甜而不腻。”
说完又示意青黛盛一碗,这已经是宋祈年的第二盅了,青黛将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小姐,其他公子小姐一碗都没喝完,您这马上就要三盅了,等会不是还要和高小姐比骑射吗?”宋祈年摆了摆手,满不在意地开口“你看看她今日穿了一身骑射装,英姿飒爽,满目春风,我今日一身小裙,怕是比不得了。”青黛了解自家主子,没说话,又是给宋祈年盛了一碗。
长公主同身旁的夫人说笑,看着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年们,笑得欣慰,高苏瑞唤了一声长公主,此时还算安静,全场的目光皆落到高苏瑞身上“长公主殿下,臣女看着他们骑马射箭,心痒的紧,也想下去比试一番。”长公主闻言面露笑容“当然可以,女中豪杰本宫喜欢,只是马场上全是男子……”长公主没再说下去,高苏瑞只是笑笑“长公主不必担心,自然有女子同我比试,宋家三小姐可愿试上一试?”
宋家三小姐?可能是觉得这个词太过陌生,所有人皆是一愣,宋家何时有位三小姐?不过也几乎是瞬间,就想起来是那位从小在贺老将军府长大的宋家小姐,所有人还在找哪位是宋家三小姐,就听见一个明朗的女声。
宋祈年嫣然一笑“恭敬不如从命。”宋祈年吃完最后一勺杏酪,起身往马场走去。
周时逸注意到宋祈年桌前的“战绩”,命身旁小厮也盛了一碗杏酪,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诶诶诶!顾辞,你尝一尝这个杏酪,甜而不腻,清凉解热。”顾辞看了他一眼,并未答应。周时逸并未理会,继续说到:“宋三小姐品味不错,就是不知道骑射怎么样?”顾辞朝宋祈年那边看去,公主府下人又盛来一盅,顾辞挑了挑眉,也让侍卫盛了一碗,朝马场上看去,开口说道:“确实不错。”
少女衣服款式简单,在马场也不显得突兀,明艳的桃红色衬得她肤如凝脂,宋祈年从前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在场的公子眼中不掩惊艳之色。
周时逸来了兴致“高家小姐高苏瑞的骑射在女子当中相当出色,倒是从未见过宋三小姐骑马射箭,你觉得谁会赢?”顾辞没回话,也是抬眼望了过去。
下人去牵了两匹较为温顺的马,汴京习武的官家小姐其实不多,大多都是温婉大方一类。两位女子比试骑射比一群男子有看头多了,之前在玩的几位公子识趣的让了场地,如今马场上只有她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