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杨姿汝站在那里，穿着黑色风衣，小皮鞋，围着一条可爱的围巾。她肉肉的，很可爱，像是冬天里的小太阳，暖化了曲安的心。

曲安站在她面前，傻笑着。杨姿汝看着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男孩，激动，开心，又心疼。

“看吧，我说了我会来找你的。”曲安摸了摸杨姿汝的头，抱住她，笑着说。杨姿汝很开心，曲安拉起她的手，“我们走吧。”“好。”杨姿汝点点头。

他们幻想这个场景不知道幻想了多少次，杨姿汝总能在梦里梦见曲安，曲安在工位上一句又一句的重复着见面想说的话。他们见面了，在2023年的第一天，在阴冷的南方，他们热烈的相爱着。

杨姿汝带曲安去了乐山顺城街，一条很有年代感的街道。曲安第一次来到南方，他对这里的一切充满了好奇。这里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也有他听不懂的四川话。杨姿汝带着曲安，走进顺城街的石板路。这条路上有许多的小馆，市井小舍、兰花小馆、长药油炸……“来，这里。”杨姿汝带曲安进了一扇木门，这里，叫做影子车间。

经管它的，是叼着烟嘴的影子老师。杨姿汝笑着和影子老师介绍着曲安，曲安也和影子老师打着招呼。他为他们俩泡了壶茶，便走出去了。

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难免有点紧张。他们聊了很多，更多的，都是表达自己的爱意。从下午到晚上，两个人说了很多很多话，拍了很多很多照片。他们拉着手，坐在一起，像是热恋的情侣，又像是在一起许久的伴侣。“这次我来了，就不走了。”曲安抱住了杨姿汝，两个人第一次亲吻。杨姿汝看着曲安，只是微微闭着眼睛，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她没有喝醉，茶不醉人，醉人的，或许是曲安的爱意，和她成真的幻想。

曲安来乐山之前便找好了工作，一份游戏公司的客服工作。夜幕降临，小城的灯光成为了一个一个的太阳，照亮一点路面，给来往的人一点光亮。“我该回去啦，爸爸来接我。”杨姿汝很不舍的告别了曲安，曲安也很不舍的，和她说着拜拜。曲安找到了住的地方，回忆着一路上的点滴，回忆着在沈阳的那段日子，他终于觉得，选择来到四川，并没有错，也并没有失意。他当然想回雪镇，他最喜欢雪镇了，现在的雪镇一定还在下大雪呢，爸爸应该在屋里烧着炕，时不时的打开手机，换一首歌。炉钩子拨弄着木柴，冒出几颗火星，每一颗火星都会灭，但火不会。或许每一个小念头都会转瞬即逝，但最终的向往，永远不会熄。

第二天，曲安来到公司面试。他还是一样，答应了所有要求，就和主管一起上班了。曲安第一次来到职场工作，也是第一次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才是办公室。他有了电脑，有了专属的工位，也有了一小片属于自己的区域，只是不再是铁皮地面，而是整洁的大理石；不再是布满灰尘的流水线，而是崭新崭新的电脑；不再是一天从晚到早累死累活的重复着工作，而是像他看到过的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曲安跟在面试他的主管后面，主管带着他认识新同事，还有他的师傅。

与此同时，雪镇。

雪镇上不知道为什么，刚控制住的疫情，没多久又反弹了。尽管现在已经放开，但是雪镇人还是没有忽视。“时书记！时书记！”潘镇长慌慌张张的来到镇政府，时书记在办公室里，正着急的向县里请求调派一些物资。因为这场疫情，雪镇很多人家都断粮了。“咋的了老潘，慢点说别急。”“北头张老三……张老三不行了，你快去看看！”因为戴了口罩又穿了防护服，潘会计的声音很小，时书记更是听不清楚。“哪个老三发情了？”他满脸问号甚至要透出防护服来，惊讶让他的声音特别大。“张老三！不行了！快去看看！”潘会计无语到极点，也顾不上时书记事多就拉着他赶去张老三家。

张老三是村里开酒厂的，他家酿的酒十里八村都知道，是出了名的好喝。潘会计骑着三轮车，时书记坐在三轮车上，继续不停的给县里说雪镇的情况。张老三住在镇北边，眼瞅着就要出镇子了，他家的酒厂修的也大，成了雪镇上一个挺有代表性的地方。“时书记，潘镇长！快看看我爸，他真不行了，卫生院里全是人，根本排不上号……”时书记和潘镇长焦急的跑进酒厂，张老三的二儿子在后面跟着跑进去，告诉时书记，他爸在后院偏房里呢。张老三此时正歪歪斜斜的躺在床上，上不来气，眼睛睁得很大，胡子都在微微颤抖。他中招已经五六天了，他一边颤抖着，又一边咳嗽着，恨不得要把气管咳出来。“张老三，你怎么的了，试着哪块不得劲？”时书记帮张老三顺着气，告诉他二儿子和大儿子去把衣服拿来备着，又让潘镇长去联系人。“我……我……不……”张老三本名叫张刚，当过两年兵，是雪镇上最喜欢抬杠的一个人，大家伙私下里都叫他“张杠”。五年前，时书记还是雪镇派出所的一个挂职副所长，而张老三仗着自己是党员，是退伍军人，自己又开个酒厂，给雪镇不少游手好闲的人留了个工作，便胸有成竹的每天都跟手下的人说，以后我绝对当的上这个镇书记，别不信，咱还真得走着瞧！

时书记那时候见到张老三也是半开玩笑的叫着张书记，只不过他最后也没想到自己当上了他口中喊的那个书记。这一下可差点给张老三整得没挺过来，躺医院躺了一个多月，时书记还去医院看过他，他说：“别看我现在败给你了，早晚有一天我干的过你！”那年抗洪，张老三和时书记为了填河到底是用镇上的卡车还是用张老三家那一车皮没用完的红砖这个问题，站在坝上就开始互怼。时书记觉得没什么，并且还一直说张老三就是不服气，但张老三偏偏就是不服气，结果他上去就要打，没想到一不小心踩空了，掉下大坝，摔了个半身不遂。从那之后，张老三再也没有同意见过时书记，就连过年慰问他都不理。

时书记没想到，这次见面，就是永别了。张老三话还没有说完，就咽了气。时书记让几个孩子给他们爸穿上衣服，这个时候潘镇长回来了，他联系好了车，几个人把张老三抬到堂屋。二儿子问，能不能让他爸在家里留几天，时书记摇了摇头。

雪镇走了不少人，张老三是第十七个。时书记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此时，曲安正在办公室里面。

“你过来看，这个就是你要做的内容。”师傅戳了戳曲安，示意他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