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了?云伯呢?”孟夫人替床上的孟豪方擦拭脸庞,回头见到孟青书,便开口询问,
“他也来了,就在后面,芳玲,你先莫急。”孟青书几步走近她,替她别了脸颊上的碎发,他这次离开,竟也没想过儿子会遭到如此毒手。
孟夫人,也就是赵芳玲,她几乎是眼中冒血了。
回了青林苑书房后,孟夫人还是觉得心口堵得慌。
“青书,你得为他还回去!”
“这口气,我忍不下!那帮人,简直是丧心病狂了!”
“他们处处都在使着三月花,上次方儿恰好……”说道此处,她又止了口,随即就又是恼怒起来,
“现在倒好,他竟然连月上雪都用到了!他究竟有没有心!方儿怎么说,都是琦的骨血,他怎么忍心!”
一字一句,皆不是咬牙切齿。
“芳玲,你莫要恼怒了,我此时回来一定会为你报了这仇的。”
孟青书将她搂在怀里出声安慰,眼里是心疼却没有爱意。
“那…我们究竟要等到何时才告诉他。”
“我有时真的都想全部说出口。”
“总这样瞒着,他奇怪,我也觉得奇怪。”
“等他醒来,就都告诉他吧。经此一事,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对他有所隐瞒的好。否则再来一次这样的事,我们,谁也担不起。”孟青书说完松了手,转身在书架上抽出一本不太起眼的书。
仔细看,原来里面还有一个夹层。
只见他最后从里边取出一块暗褐色的玄铁令牌,转身看着赵芳玲。
“你说,还是我去说……”
却说才从潮阳城翻了城墙,欲寻个打家劫舍的好去处的万筱雅此时正对着面前的面直想翻白眼。
“我说大爷——”
“嘭!”
“叫师父!”对面的老头一筷子敲在她脑门上,大声吼道。
切,你算哪门子的师傅!
心底默默诽腹了句,不过她从来都是尊老爱幼(欺软怕硬)的好孩子!
“是!”长长的拖了句是,从善如流的喊了句
“师父”
“师父啊,你这面,煮的也太……嗯”她嫌弃的皱着眉头,好看的一张脸都皱成了苦瓜饼。
“能吃就好,别太挑了。这是为师给你煮的最后一碗面,你快些吃了。”
“往日里啊,就都是你煮饭了,别太开心啦!”他咕噜咕噜的喝了一大口汤底,砸吧砸吧嘴似是在回味什么人间美食。
“什么?”
万筱雅简直要呕死了
“你就煮了这么一碗面还是最后一晚碗!”
“你往日还想让我煮?!”
“你这是找徒弟还是找厨娘啊!?”
“再说了,君子远庖,煮饭这事,我不干!”
万筱雅将面碗往后一推,脸上就显着俩字——不干!
“嘿,我说你这女娃娃,你给别人煮的时候不也是开开心心的嘛。还什么君子远庖,得了吧你。”
“赶紧吃完,趁着天还没黑,我们兴许还能赶上顿好的!”
“师父,您叫什么?”
“叫什么?”
“咦,我想想啊…”
“嗯,想不起来,太久没想了,你就叫我,师父呗!”
那可不行!
“可是别人问起我来,我若说不知道,别人可是会笑你的!”
“哎,那倒也是!”
”这样吧,别人问起你来,你就说,你师父外号沈师。”说完便又将万筱雅推开的面揽到自己面前,埋首开始海塞。
啧啧啧,她究竟是运气得多背,才能找着这么个不上档次的师傅!
不过平静的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的情绪,对于这新晋的师父,她真心里倒是没觉得有甚么,能得这么个神秘莫测的师父,也是蛮好玩的。
“走吧!”沈师喝完最后一点汤末,开口道。
“师父,你现在怎么不困住我。”见他没有要捆她的意思,不经挑了挑眉问。
“你又不会走,我何苦麻烦?”
说完也不管她,自顾自的往食蓬外离去。
这倒也是。她心底十分赞同,取出十文钱置于桌上。
“阿婆,这是面食钱,您收好。”
说完也便追着 她的师父离开。
“真是奇怪的人!来我西施厨娘的面摊吃面,还要自己煮!好没眼力劲!”那老婆婆一边收了钱,一边用擦的迥黑的抹布收拾桌面上的残渣,口中还念念有词。
不过没人理会她那叨叨絮絮的啰嗦,独她一人念叨的十分起劲。
“师父,我们这是去哪?”
“去避世,去修心。你不要问就好了。”
避世?修心?
她心底想了想,怕是不止如此罢。
“少主,您醒啦?”
又是个陌生的脸,他不想搭理,独自睁着眼看屋上的房梁。
可是没人让他安生,不论从前还是现在。
“你先出去吧。”
可是总有人不让他安生,进来的是他的父亲母亲,孟豪方的父亲母亲。
“方儿,我想了许久,总有些事,该告诉你了。”她开口道,一时间先红了双眼,却又不开口。
许久许久,久到了他感觉自己又要睡过去,声音开始缓慢播放,像十九世纪的留声机。
那年那月,还是很温暖的仲夏。
那个懵懂的女孩离开了家,去往了外面。
她爱上了一个人,想要与他厮守一生,可是她的身份不允许她像平凡的世人那样,而世人里面的翘楚,中州的帝王爱上了她。
身负使命,她想要逃。爱人厮守,她渴望长长久久。可是这一路阻难太多,想要拆分开他们的人,更多。
……
“后来呢?”他听着,像一场故事,不觉得有丝毫触动,因为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外侵者。
“后来,你出了事,没法续命,她便用了禁术,测出异世一个躯壳,可以治愈你的伤势,便将你的灵魂,抽离往那个世界……”
一字一句,他逐渐由漫不经心,毫不关己的对立面,开始惊讶,开始难以平静。
他以为的无关,其实都是别人的蓄意安排。
他本以为重活一世是天赐机缘,是自己运气,却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那活着的原来的人呢?”
如果说他原来活在了另一个世界,那么这个世界里,替他活着的人,又是谁?
活着的人啊,谁会在意呢?,没人会在意的吧,孟青书没回答他的问题。
那只是个替代。
“从此往后,属下孟青书只尊少主!”
“赵玲芳亦永生追随少主!”
两人跪在榻前,仔细看着,他还是觉得很荒谬。
一下子,他就也背负了那么多的爱恨情仇。
可惜没一样是他的,那是生他的父母的爱恨,他忽然想起了梦里面那个温柔美好的背影,他想哭,当女孩子的时候,他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哭的。毕竟没人知道他是个杀手。
可是现在,他不能哭了。
他也哭不出来了。
“起来,吧!”
这是命。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串字来,呆愣的模样像是在回味思考刚才所说的一切。
“我很好,都很好。是要报仇吗?”他问。
“不是。”她摇摇头。
尽管内心深处还是时刻打算着复仇的每一步,可是她不想将这一切都压在他身上。他是回家唯一的希望,是教里最后的寄托,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这仇,只是她一人的!
“主人最后一次见我们的时候,只说要你平安长大,其他一切,均不可多想。”孟青书接道。
原来,是这样啊。
“属下两人并不是夫妻,只是为了掩饰小主人您的身份,故将主人当做是我们的孩子。望小主人不要责怪!”
“不责怪。我怎么会责怪呢?”他反问一句,“不过以后别叫我小主人了,就叫公子吧!”
他靠在床头,想了想还是问,
“芽釉呢?她也知道我的身份?”
“她并不知晓,只是她的血可以治公子你的病症,不过,她已经和老夫人辞行了。她不是孟府的丫鬟,是老夫人当初将她带回来,养在孟府的。”赵玲芳回道。
原来不是丫鬟啊。
一一问过了许多事,知道了许多人的身份,忽的想起来他那名义上的表妹来了。
“那那个赵家表妹呢?”
“她其实与公子你并非远方表亲,只是当年主人的的确确是为你定下了她为妻子。所以,他是您的未婚妻子。”
每天日升日落,每天,他也会有心情起伏的十分规律的时刻,就像现在一样。
大病了一场,算下来,他竟然已经在床上躺了六天了,且大多数时间里,他还是神志不清的做着梦,现在知道了这么多的事,他第一想的,还是吃饭!
“我饿了,想填填肚子先。”
做人上人的,就是可以那么的享受,轻轻松松一句话就有人鞍前马后的,简直不要太爽!
“我还是想问,芽釉究竟去了何处?”
看着他吃的香甜的模样,但左右还是离不开那个女人,赵芳玲停下为他布菜的动作,脸上虽无表情,内心还是不太愿意的。
“公子,你的妻子,只能是薰倩。旁的人,还请公子早些忘了。”
他可以不喜欢自己的妻儿侍妾,可他不能有喜欢的心上人。皱了皱眉,早知如此,她就该对芽釉下下狠手。
“哦,那我往后便不问你了罢。”他继续吃,现在他的胃口可是真的大,大到一度他都怀疑以前的自己怎么能为了身材可以一天只吃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