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骤

这一夜注定没睡好。

辗转醒来时果然听说又添了多少病人，阿离更加打不起精神，揉着头吞了两粒提神的药，以保持必要的清醒。相柳已不在身边，她没去寻他，反正知道他必然还是在为了药的事奔波。

阿离也暗自盘算着，涂山氏那批药现今是杳杳难期了，附近市面上的更是早被收购一空了，还有哪里能搞到药呢？阿离想到了小六。

他那里约莫有一点，虽然大概也就真的只是一点，不过聊胜于无吧，总比山中仅剩下的那点微末药渣好。或许，还不定有意外之喜……

打了主意，不做耽搁，阿离下了山进了回春堂，开口便直说要买药。

按说昨夜才交接了一大批药，小六听了她报的药材名，当即知道出了事，他是极聪明敏锐之人，开口道：

玟小六昨夜的药……

阿离没拿到。

阿离告诉道：

阿离涂山家有人泄了密。

玟小六绝对不是涂山璟！

阿离我们知道不是他。

小六松了口气，但还很紧张。他关切道：

玟小六阿离姑娘可有受伤吗？

阿离昨夜是相柳去拿药，我又没有去，六哥忘了吗？

小六仍盯着她，皱着眉道：

玟小六只怕山中也不太太平吧。

他目光有点奇怪，在她身上，却似乎并不是在看她。阿离顺着看去，看到自己颈上的一抹红印，她一夜忧思难安，早上起来后人有些迷糊，又晕又愁的，衣服也套弄得有些马虎，那印子没被遮好，她又柔肤如雪，所以更加明显。

那印子不大，又在此处，若是旁人看了，或许还容易想岔，但像小六这样医术高明又经验丰富的医师，还是看出来本质是伤痕。

阿离我没什么。不过——

阿离整了下领口。歪打正着，她本来也有一点向他打听消息的意思，况且这些时日接触，当日内奸初现时他们还曾借住回春堂，小六对山中之事多多少少也必然是有些底的，本来就掺和其中，再说两句又有何妨，当下不瞒他道：

#阿离山中是出了内奸。

小六面无异色，确实是早有猜测。

阿离上次我们向六哥借住，便是因为这个，当时处理了一个，但背后的人却没能杀尽，以致今日……

可随着阿离继续说下去，说多了，事情明朗起来，小六神色渐渐变了。

他喃喃：

玟小六不是吧……怎么会这么巧？

#阿离什么？

阿离立刻察觉到小六的异样，山中病情严重，她也不免急切。

阿离你知道什么吗？

她眉目全蹙起来，言语间也显出些逼问的意思。小六苦笑。

玟小六先让我冷静冷静。

阿离忍着焦急等了一会儿，小六终于说出口道：

玟小六是酒铺子的轩。

阿离转身就走。

玟小六等一下——！

阿离被小六抓住袖，不得不回身。小六知道她赶着要回去，定是听不得他多说，一口气连串道：

玟小六不能硬抢！此人手下众多，而且我怀疑，他跟涂山氏的人有勾结，一旦此事闹大，我怕涂山氏的人会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