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小六再进自己屋里时,已经人去屋空,只有一株灵药放在旁边的案上。
就像换好的新被褥一样,一看就知是谁的手笔。
小六拿起来看了看,脸上却没有笑。
他想到昨夜在轩的酒铺中听到的密报。
这种大世家的公子哥,跑来清水镇这种地儿,左不过就是辰荣军的事,既然和辰荣军相关,提到相柳也是自然,至于那些伏击谋杀,他听听也就听听,毕竟跟自己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那密探偏偏还着重提了一句:
钧亦阿璃小姐也和九命一起消失了。
再想到轩初遇阿离的失态……他们认识阿离。
既然敬之为小姐,大概不可能还叫个假名。
所以,她就叫阿离。那到底是阿离,还是……
小六眸中情绪翻涌。
……阿璃。
他的妹妹阿璃,大荒最尊贵的王姬,究竟是什么样的重病,全大荒竟无一人能医,这样的重病,却又只需在宫中闭门静养吗?
日升又落,如此循复。几日后的一个夜,小六借着一点事儿,第一次,主动寻上了辰荣军中。
是时,明月在枝,相柳坐在书案前披阅公文,阿离在一边摆弄药物。
鸟兽鸣叫。
阿离闻声问:
阿离毛球?怎么了?
相柳玟小六。
相柳的声音淡淡入耳,见毛球点头,阿离很有些惊讶。
#阿离六哥?他怎么会主动来找我们?
相柳忽然道:
相柳你挺喜欢她?
#阿离也不是吧……虽然油嘴滑舌的,但确实还挺随和讨喜的。
听到“随和、讨喜”四字,相柳抬了抬眼。他合上公文。
相柳既然她如此有胆,那就见一见吧。
山林簌簌,夜风微寒。毛球驮着相柳和阿离从圆月中飞来。
璧人白衣,伊人如玉。
阿离轻轻落在小六躺着的高树枝上。她自九天飞下,白衣胜雪,其容绝艳,飘忽若神。
这样的天姿国色,根本不似此间能有。
玟小六阿离姑娘,又见面了。
阿离六哥深夜邀我们相见,不知是有何事?
小六一笑,把一瓶毒递与相柳,另有一瓶酒与阿离。
玟小六值此良辰美景,何必有事煞风景?与友同饮,对月谈心,何等风雅。
玟小六当然不敢高攀相柳大人,不过腆着脸,邀一邀阿离姑娘,美酒美人,共赏美景,最是相宜。
相柳与阿离并立,道:
相柳你给她的什么酒?她不能饮烈酒。
#阿离是桑葚酒!我喜欢这个。
小六好像被风迷了眼睛,低头揉了揉,才又笑道:
玟小六先前就说要给姑娘拿点甜果酒尝尝,所以今天也特地带了瓶来,姑娘喜欢就好。
#阿离多谢。
阿离笑的时候,红唇弯弯,露出雪白的贝齿。
大荒对好女子的教养,即使平民之家,也向来是讲究含蓄之美,讲求“笑不露齿”,却有玉山王母处冷清离于世俗之外,向来放任天性,任其生长。
小六垂眼笑笑,开了自己那瓶,道:
玟小六或许阿离姑娘有所不知,这桑葚酒,冰镇最好喝,可惜小的灵力低微,也不是冰系,所以只能……
话音未完,他手中握得微温的酒瓶突然间凉意浸透。
小六猛然抬头,看见阿离喝一口酒,朝他一笑,是记忆里已经整整三百年没见到的烂漫。
阿离我是冰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