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舒继续躺在桥头晒他的太阳,温客行一行人继续喝酒吃饭,刚才被温客行骂了,顾湘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不停地戳着碗里的菜,嘴里也嘟囔着。“哥,人家刚要动手收拾他呢,你为什么要拦着我,他那个步伐,好生滑溜,讨厌得很。”
温客行没好气了往他额头上轻敲了一记,冷笑,“得了吧!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少到人家那里,丢人现眼了。”
出于某种私心,他并没有点穿周子舒的身份。
叶白衣也看出了这一点,虽然理解,但心里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不得劲儿,便轻哼一声,“我就说,亲哥不能亲妹子,你还不信,看吧!”
温客行心虚地闪了一下,“我那不是心痛阿湘吗!小姑娘家家的,整天打打杀杀的干什么,我又不是不能养她一辈子。”
“你就不怕她哪天嫁人了,被夫家欺负?”
温客行一拍桌子,“他敢,本……本公子砍了他。”
叶白衣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他注意到桥边的周子舒已经被那小子一张名帖请到镜湖山庄里去了,温客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周子舒的离开,他心情略好了些,然后就听到【叶白衣】道,‘等下,去镜湖山庄走一趟。’
‘去那里干什么?’
‘今晚那里有一场热闹,小崽子一定会感兴趣。’
叶白衣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一看到周子舒心里就不舒服,也不希望温客行跟他扯上关系,但是他们出谷本来就是冲着为小崽子父母报仇来的,这样的事自然也不会错过。
恰好一行人用好了饭,顾湘听人说这里镜湖山庄外的桃林景色优美,就闹着要去看看。温客行自然无有不应。
有的时候,孽缘就是这样,你越不希望遇上某个人,就越能遇上。
叶白衣眼尖,一眼就看到渡头上,正在为着三钱银子的渡资,被船家一阵臭骂的周子舒,眼看温客行就要往那边去,他连忙拉着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温客行被他的动作搞得莫名其妙,“老怪物,你这是怎么了,要坐船,游渡头在那里,你走错方向了。”
“没错。”叶白衣一本正经地道,“画舫吃水重,这里的水浅开不过来,我们走那边。”
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周子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温客行正要回头去看,就被叶白衣拉着走远了,这反常的态度令他微微有些诧异,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在遇上周子舒之后,叶白衣就变得阴阳怪气了起来。
温客行本就心思敏感,心里存了怀疑就往叶白衣看去。他刚好落后了叶白一步,从这个角度看去,正好可以看到叶白衣的侧颜。
叶白衣或许长得不如他那么惊艳,但是轮廓饱满、五官端正,加之常年以剑为伴,身上自有一股凛冽之气,很是令人心折。温客行注意到他的睫毛快速地眨动了一下,这说明老怪物心里存着事,这个小动作也是温客行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的。
他在心里琢磨起来,能令叶白衣这么在意的会是什么事,他左想右想,唯一想到的就只有一个周子舒,可是为什么呢?
温客行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某个可能,便狡黠地笑了起来,难得的没再跟叶白衣唱反调,而是顺从地被他拉着走了。
经过些年的经营,薄情司并不差钱,温客行出谷之后一切都是由这些姑娘们打理,无一不精,光船上伺候的婢女就有好几个。知道顾湘这是第一次出谷,吃的玩的准备了一大堆,乐得小丫头见牙不见眼。
等到了镜湖山庄外的渡头,温客行有心与叶白衣独处,只交代他们好好保护好顾湘,就打发他们走了。
镜湖山庄外的桃林正开得正艳,远远看去,正如天色的一抹残霞,美不胜收。两人在桃树下穿行,不小心就沾上了一抹桃花的香气。
虽然这些年叶白衣每年都会在温客行生辰的那个月,带他出来游玩,但对于在鬼谷里长大的人来说,这些美景,也是不能常见的。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笑容,此时他一身白衣,玉扇轻摇,真道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与他并肩而行的叶白衣,突然觉得这是他此生看到过的,最艳的颜色,百年时光在他眼底沉积的冰霜,也随着这一抹颜色,逐渐消散,曾经白蒙蒙的世界也变得多姿多彩起来。
【叶白衣】透过叶白衣的眼睛,看着眼前人嘴边的那抹笑,微微发愣,突然就自心里升起一股岁月静好之感。
温客行贪看美景而忘了脚下,突然就被突出的石头绊了一下。
“小心。”叶白衣一下子环住了温客行的腰。
本来以温客行的功夫,怎么可能摔倒。他脚步一滑,正要使出步法稳住身形,没想到叶白衣动作比他更快。于是眼珠子一转,连忙收了步法,顺势倒在了他怀里,还是使坏地稍微用了点力,带着叶白衣一起撞到了树干上。
叶白衣护着人,没让他撞到,自己当了那个垫背的,温客行顺势压在了叶白衣身上,不让他起身。
一时之间桃花乱舞,纷纷扬扬,洒了两人一身。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此时的气氛影响,叶白衣觉得这个时候的小崽子就像这桃花林里的小妖精,专门出来吸人魂魄的,他不自在地轻咳一起,“你这功夫也不知道怎么练的,走个路也能摔倒。”
“我怎么练的,你会不知道。”温客行压着人也不急着起,反观慢条斯理地调侃。
叶白衣突然就想起,小时候,温客行还小小的一团儿,就跟着他一起习武,身子还没有剑高呢,就开始练剑。从前他教容炫的时候,他偶尔还要撒着娇,耍个懒,但是温客行却从来没有,懂事得令人心疼。
一颗心就软成了一团。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以前住在长明山上时,每天睁开眼看到的都是一样的风景,所以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可是这十几年,他一天天看着温客行长大,从垂髫童子,长成如今风姿绰约的模样。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被时光镂刻进了他的心里,如果可以他多想这样一直陪着他,可是……叶白衣想到了另一个自己,突然就叹了一声,伸手将人推开。
温客行并不知道叶白衣的烦恼,他笑嘻嘻拉着叶白衣席地而坐,“老怪物,你先前不是说喝酒没喝够吗?不如我们接着喝。”
“酒都没有,怎么喝?”
“谁说没有了。”温客行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酒壶,得意地晃了晃,“老怪物,现在这里也没有旁的人,我们接着喝。”
“喝就喝。”叶白衣伸手就把酒壶夺了过来,仰头就是一口,他此时心里有点乱,喝得有些急,一缕酒水顺着嘴角滑了下来,一路流进了脖子里,没入了衣襟。
温客行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带着从来没有过的侵略,直直地注视着那酒液,似乎能一路顺着钻进叶白衣的衣领里去一样。
叶白衣泄愤似的喝了两大口,心里面想的却是这小崽子这么招人干什么,尽来扰乱他老人家的心。
刚喝了两口,又被温客行抢了回去,故意当着叶白衣的面,凑上前去,将唇印在他刚才喝酒的位置,迎视着叶白衣的眼睛,细细品尝壶中美酒。他喝得极慢,收回来的时候,丁香小舌像是不经意一般在壶口轻扫了一下,卷着酒液收回口腔,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品尝,又像是在回味。
叶白衣活这么大岁数,还真没被人这么撩过,当下红了脸,心中暗骂这小崽子不干人事。也终于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坐立难安。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一把夺过酒壶,粗声粗粗地道,“你会不会喝酒!不会喝,就给我。”
这一次,他干脆把整整一壶喝完了,心里想的是,没有酒,看你还怎么作妖。
温客行看穿了他的意图,心里觉得好笑,原来老怪物也有这么可爱的时候,一把扑上前去,把酒壶又抢了回来,也幸得他动作快,还保住了那么两口酒。
他不高兴地摇摇酒壶,听着里面空荡荡的水流声,抱怨道,“老怪物,这酒还是我买的呢,都不知道给我留点。”
“尊老不知道呀!”
“你还不知道爱幼呢!”
明明只是最普通的一句话,也不知道叶白衣是不是被温客行弄怕了,总觉得他这句话也是话里有话。
温客行狡黠地笑了一下,仰头把往下的酒全喝了,突然靠近叶白衣,在对方惊醒过来的前一刻,强势地将唇贴了上去。
叶白衣被突然贴上来的,带着酒香的柔软惊得瞠大了眼睛,不等他后退,一只手牢牢地环住了他的后颈,不容他退缩,同时一条小舌灵巧地钻进了他的口腔,甘醇甜美的酒液被度了过来,于纠缠中,被两人分享。
不知是眼前的美色太惑人,还是美酒太醉人,叶白衣觉得自己醉了,那一刻,他想放纵自己,不要去想那么多,只想着怀里的那个人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