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溜溜!”秀色已顾不上面前的面前的磊公子,撤下手只想去查探溜溜的情况,却在迈步的一瞬间,后背被凌厉的一掌击中,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炫!”磊公子收回银针快步上前扶住身形还不稳的朱慈煊。他微微皱眉,刚才的对话,想必他已经听到了吧!
摄魂术失败,被力量反噬的除了溜溜,自然也有被施术的朱慈煊。
他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身子却无法动弹半分,而强行运气的后果,是只能勉力支撑身子站稳,刚才打出的那一掌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秀色?哈哈哈……咳咳咳咳!”望着地上被震断心脉奄奄一息的“明月”,朱慈煊的笑里全是自嘲,最后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磊公子扶着他,不忍道:“煊,你刚被摄魂术反噬,情绪切莫太过激动。”又看了一眼一息尚存的秀色,道:“这个女人,恐怕……”恐怕活不了了。
朱慈煊已经没了醉酒之态,眼中神情一片清明:“自欺欺人罢了……”
他别过头,不去看那张披着面具的脸,有些嫌恶:“我不想再看到他们,扔出去,尹夜的人他自会清理。”
秀色在意识尽散前想,原来他的温柔只诉与一人,如果主人能……唉,这辈子都无法肖想了,但愿来生她能投个好胎,做一个普通人,爱一个普通人,那么死亦无憾了。
我是冒牌明月被清理的分割线————————————————————
“难道,她真的已经在那场大火中丧生?可为什么我的心却感受到她尚存人世,只是我的错觉么……”朱慈煊捂上心口,眉头纠结。
他想不通,与他命运纠缠之人,为什么什么风浪都未掀起便这么轻易就杳无踪迹,了然大师,是否可信?
磊公子听朱慈煊这样自问,内心不禁五味杂陈,那句“真正的明月自然是刚被赶走的那位”朱慈煊恐怕没有听见,而他既然之前选择缄口,现在也只有沉默。
“煊,我利用那半块符章已经集结了父汗手下一些势力,只待你下令,我就可以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
“磊,虽然当初救你我是存了私心,可后来与你相交,我早便弃了这个念头,我不想将你卷入这场纷争,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待我夺了这天下,依然会助你铲除奸佞,扶你继承达延汗之位,掌后藏大权。”朱慈煊坐在榻上,缓缓道。
“煊!就算作为救命之恩的等价交换,我也会尽我一己之力助你,至于那个汗位,不要也罢,如果你真想帮我,待你功成之日,请务必帮我找到我那失散的大姐,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磊公子一贯冷硬的表情微微柔软了一些。
“当年我救走了你,你亲姐也为人所救,所以暂且不必担心,或许她也正在寻你。”朱慈煊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可以内心那股情感的翻涌也将快压制不住了,“今晚这事且勿声张,我累了,你先回吧!”
“放心,我会处理妥当,你,好好休息!”磊公子掩门退出。气力耗尽,朱慈煊很快就陷入沉睡,而脑海中那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被关黑屋子的明月终于被放出来了———————————————————
掀开营帐,入目皆白,看着这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只觉内心无比澄澈,就连因黑鲛大哥不辞而别产生的惆怅也消散了许多。
怪我被见到吴应熊的喜悦冲昏了头,把和黑鲛大哥的约定忘到了九霄云外去,如果他是一气之下独自一人去找解药,万一路上毒发,后果不堪设想。
“沐阳城如果继续强攻只是浪费时间,甚至会造成更多无谓的牺牲,看来需要另辟蹊径,速战速决才是。”
“啊?”转过身去,看见吴应熊正负手立在我身后,嘴上说着严肃的战事,脸上却是旭日般的和暖,眼睛再次被闪瞎。
“你又不是主将,这件事不该你操心的吧!而且,你说过要借机会彻底消失的啊,怎么对战事还那么上心啊!”本尊可不高兴了。
“攻下沐阳城,就是机会。”他垂眸看我,我本想问什么机会,却因为无法忽视他暴露寒风中的额头硬生生转移了话题,摸上他的额头略带着心疼:“这么冷的天,这里好冰。”
不等他发表被我吃豆腐的意见,我撤下手插上腰继续说,“以后跟了我,就把辫子剪掉,把额前的头发留起来,我亲自操刀给你修个超帅现代发型。不知道你们清朝人什么个审美,头发剃一半留一半,什么时候跟你研讨一下,论发型的重要性!”
“还亲自操刀?上次的教训还没受够,嗯?”
“上次?哼哼,话说还不是怪你,当时我正打算剪头发,被你一吓,把手背都戳伤了。”
他无奈一叹,像是深深自责:“是啊,都怪我,怪我没能早日问出你真实身份,要是我早知月儿的世界对身体发肤不甚在意,我又怎会无知阻止,害你受伤?”
明明笑得那么阴险,还装无辜,明面上说怪自己,话里还不是怪我没有早日对他坦言。
“月儿,你,是不是很想回家?”咦?又转移话题了?
“我一定要回家的,爸爸妈妈还在等我,还好那个世界的时间在我过来那一刻起就静止了,所以对他们来说我并没有消失。”她现在对于自己心疼朱慈煊一事被卷入这个剧情里的心情很复杂。
“在你心里,你的家人和我,孰轻孰重?”
我瞪大眼不可置信看着他,一向沉稳的他怎么会问这么不稳重的问题,这一问的本质不就是媳妇跟老妈掉河里先救谁么?
“当然是他们重!”我回答得非常认真,答毕,看到他表情霎时碎裂,我的心竟也跟着一痛,我明明在开玩笑,故意逗他的,貌似过火了,绞着手指头,“额,那……那个,他们两个人加上一条狗,重量肯定是你一个人不及的呀!加上我也都还没他们重呢,哈……哈哈!”
他也笑,“反正成为你的家人是迟早的事,我不急。”他凝视我,眸中光彩又开始流溢。
“本来啊,我起初并不打算在这个时空沾染太多感情,只是想做好任务早早回家,谁料人心不可控,感情这东西一发就不可收拾。当初回家八字还没一撇呢,我就每天想着怎样才能带你一起回去,后来被大火毁了容,被迫离开你,我以为我们缘分已尽,以为自己已经认命了,可再见你,我发现自己是那么不甘心。你这么好,我怎么舍得便宜别人?”我咧开嘴笑得开怀。
“你那位黑鲛大哥,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对你的照顾,他为何一声不响就离开了?”
我垮下眉头,一脸郁郁,“我答应过他要陪他去天山顶取下般若池的天寒之水解他深中的寒毒的,他的寒毒本来可以压制更久的,就是因为帮我引渡了我身上的毒,才加速了他寒毒攻心,他肯定气我食言,自己一个人去找解药了。”
他抬手帮我扶正头上的盔帽,“以后有我,没有人再能伤害你。”
我撇嘴,“你们都这样说,可是真正的伤害来了,我还是躲不过。唉唉唉,这就是女猪脚的命吧!”
“我们?还有谁,嗯?”好刺鼻的醋酸味儿啊!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要说话算话啊!”避开他的重点,我说我的,“黑鲛大哥将我当作他的妹妹小离,而我当时认他作大哥本也是权宜之计,可是后来演着演着就入戏了,这么久以来,也亏他照顾我,所以,他这一走我才那么担心那么自责。”
“或许,他是知道自己的梦在我出现的那一刻便不得不清醒,所以才不辞而别。可是月儿,据我所知,天山般若池天寒之水早就干涸,而且我也从未听说过,天寒之水有解寒毒之功效。”
他的话让我一惊,黑鲛是不知道还是有其他目的?不对不对,我不能这样猜疑黑鲛大哥,“那大哥的寒毒……”
“小离!”
话还含在口中,便被这声“小离”给生生截断,黑鲛?
晃神间,黑鲛那张略带霸气的脸已经出现在面前,我又惊有喜,直有扑上去的冲动,自然被某人给截住了。“大哥!我以为你不辞而别了呢!
“额驸大人的营帐我不能乱闯,所以才没能提前跟你说一声,我是去明宫了。”
“又去朱慈煊那儿做什么?”对于他的行为,我很是不解。
“秀色的身份已经被朱慈煊识破,我收到秀清讯号赶过去时,她被扔在明宫大门口,已经奄奄一息。”
“看来他仅仅是打了我一耳光,而不是一刀灭了我,还真是格外照顾了。”想想也是被利用的可怜之人,罪不至死啊!“可是毕竟也是一条绳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哥可有救她?”
黑鲛言简意赅:“已安顿好。”
“月儿,这下可放心了,嗯?你的黑鲛大哥并非不辞而别独身一人赶赴天山寻解药。”吴应熊将我揽在身旁,昭示所有权,我哪里不知道吴应熊的敌意是为何,可是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黑鲛对我好,只是为了弥补他真正的妹妹“小离”。
“大哥寒毒一日不解我就一日不安心啊!”我摇头。
听我这样说,黑鲛一成不变的冰山脸有些融化,“小离,大哥说过,有办法解毒,你不必担心。只是……”他看向吴应熊,眸中意味不明,“恐怕大哥今后不能继续留在你身边了。”
“不行!”我过急的反应吓到他二人,也吓到了我自己,“大哥,你的毒天寒之水根本不能解,你为什么要骗我?”
黑鲛脸色微变,没有否认,只是不敢再看我的眼睛。
“去找解药只是借口,你只是想要月儿陪你走完最后一程,我说的可对?”吴应熊像看透了什么,一语道出之后,我看到黑鲛的身子明显震了一震。
“大哥你……”我喉咙有些发哽,“你竟然抱着必死的心……如果是这样,我倒宁愿你继续替尹夜做事,这样至少你还能保住性命……对了……”
我转向吴应熊,问道:“吴三桂麾下那么多能人异士,可能找到可解毒之人?”
“就算有,现在情况也不允许,他的额迹已有发黑的迹象,恐怕撑不到那个时候。”吴应熊只是摇头。
“小离,不必费心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这毒早已积重难返,压制太久,一旦爆发,恐华佗再世也无计可施,我只想在那日到来之前,随心做一些事情,小离也有了可依靠之人,大哥便再无牵挂了。”黑鲛话间竟带着看透一切的意味。
“大哥,你莫要担心,更不要自暴自弃知道么?相信我女猪脚的光环,你一定会没事的!”这自信来自心底,反正不管,我是女主,作者你一定要让黑鲛大哥活!(作者回复:既然女猪脚发话,那我就勉为其难替黑鲛改改命~)
二人眼中虽有疑惑,但见我这么信誓旦旦,竟好像也跟着相信了。
“对了,不是还有归仙人么?上次去找他不在,却有班大师,这次去找的话,根据主角定律,总不会落空的吧!好!决定了!”我看向吴应熊,语气带着哀求,“你在这里等我,我陪黑鲛大哥去找神医解毒可以么?”
“不行!我不放心!”虽然知道他是担心我,但是性命攸关,他不能不讲人情。
“我……我只是告诉你,不是跟你商量,黑鲛大哥一定不能有事!”说话带着颤音,我心虚。
可是吴应熊不愿松口,“现在外面那么乱,你的黑鲛大哥身中寒毒,若中途毒发,你当如何处理?”
虽然这是个问题,“可是,可是没有时间了啊!你还有军务在身,也没办法与我一同前往。”
“小离,磊公子的药还有,我还能撑上些时日。”黑鲛大哥别添乱啊喂!
“月儿,你再等等,待我部署好攻城之计……”
我深叹一口气,“这沐阳城打了那么久都没打下来,还不如趁着月黑风高夜派个武功高强的人潜进去,扰乱其内部,再攻克其外部就简单多了,不要觉得这不是君子所为,兵不厌诈,这样还可以减少很多牺牲不是么?”
吴应熊状似思考,沉吟片刻才道:“可是想要万无一失,一定要制定周全的计划,一人恐怕很难执行,需多人配合作战,这些都需要周密布置,而且……我还想借此机会制造战死的假象,如此,我才能名正言顺地‘消失’,懂么月儿?”
我大惊特惊,“假死!?”又赶紧捂上嘴看看四面,还好,吴应熊的营帐在后营,有些偏。
“这就是你所谓的机会!?”然而一想到吴三桂,还是有些担心,“可是你爹你娘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伤心难过,说不定你爹一怒之下宣兵而起,难道这天下又要成为像三国那般的乱世么?”
“有些事情该发生总会发生,我的消失只是将那一日提前罢了,我想父亲也早就等不及了。”吴应熊将目光放远,面容有些清冷。
那么,就让历史的车轮翻滚起来吧!
时间分割线————————————————————————————————
我不知道吴应熊招上几个人都研讨了些什么,但是因为吴应熊必须加入行动行列,我非常不放心,万一“假死”不成,反倒……呸呸呸,掌我个乌鸦嘴~总之我就是担心,而我心中早有考量,所以在他们行动前一天晚上,我找到黑鲛大哥,让他带我出了清军军营,在月黑风高,大雪纷飞之夜,来到了沐阳城城楼之下。
黑鲛大哥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却并没有阻止我,我知道,回来找朱慈煊,意味着一切又回到了起点,黑鲛大哥救我出“火坑”的努力约等于白费了,或许不能这么说,毕竟经过这一兜一转,我和吴应熊总算重逢。
黑鲛在身边默默撑着伞,斗篷帽檐搭下来遮住我半张脸,将准备好的马灯点亮,片刻就惊动了城头上的人。
“来者何人!”城头守将大喝一声,所有士兵开始戒备起来,搭弓拉箭,箭簇闪着寒光,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
我蓄足气,回道:“一个你们太子想见的人。”
“你要我们如何信你,谁能保证你不是清兵派来的奸细。”守将的口气半点不松。
“我连夜赶来,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告诉他,如果耽搁了,到时候丢的恐怕就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沐阳城,而是尔等的脑袋!”再废话下去我就要被冻死了。
“……”那厢怀疑了犹豫了开始交头接耳了,兵法有云,若要夺人之城,攻心为上,攻城为下。
我继续:“你们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了,若没人敢拿主意,就将你们太子请来亲自验验!”
很多时候,只要心里有一丝犹疑,人们便宁愿相信最坏的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更大。
就在我冻得气场大减,小红帽要变成小白帽时,那袭熟悉的紫色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墙头之上,一位身形魁梧高大威风凛凛的将军跟在他身后,我抖抖斗篷,将目光放远。我不得不佩服明月这副5.0往上走的眼睛,那么昏暗的环境,还有雪花迷眼,竟还能看清朱慈煊的表情。
那张脸依然美得扎眼,我羡慕嫉妒恨呐我,对,我恨,这次若他还对我“动手动脚”,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他后悔来这世上走一遭!
“你是谁!”朱慈煊声音万分清冷,比呼呼寒风还要冷,绝对零度也不过如此。
我摘下斗篷阔檐帽,扬起脸,提高马灯,火光映上我的脸,“你看看我是谁。”我笃定他绝对能看清。
他面色突变,虽然他叫得很轻,但我能判断出,那两个字是“小离”。
他收敛了惊色,表情看不太透:“明明已经逃出去,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往前走了几步,黑鲛跟在身后不置一言,依然默默举着伞。
我说得很重,声音不容置疑:“做什么?作为小离我确实不该也不想再见到你,可是作为助你光复大明的命定之人明月,就算被你怀疑,甚至被你伤害,我想回到我的星星,除了回来找你,别无他选。”我顿了顿,口气更重,“朱慈煊,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这次你最好用心看,不要再以片面主观的判断否定我!看清楚,我到底是谁!”说到最后,我几乎是用吼的。
城头的朱慈煊脸色遽变,身子居然踉跄了一下,我不知道这么大的反应代表什么,但是我有预感,朱慈煊,你大难临头了,想要博得我的米奈原谅,绝不是背一百斤荆棘请个罪就能了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