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似的箭步上前夺过符,不看他的表情,生死关头,什么尊卑观念都见鬼去吧!
仔细观察那道符,还好上面的字是绣上去的,等太阳晒干了,应该和以前没多大差别吧!然后再缝上衣袖,应该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吧!
咪啾啊,为什么关键时刻要掉链子?话说面前这人到底是不是朱慈煊啊!
如果不是朱慈煊…
“杀人灭口”四个大字一一浮现脑海。
我斜睨着眼前那人,想用眼中的杀气震住他,但可能杀伤力不够强,那人将杀气全数挡了回来。硬的不行,我来软的。
“这位公子~”我细着嗓子唤了他一声,“咱们做个交易如何?”
那人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不说话,等我下文。
我继续:“反正东窗已经事发,我也不推脱责任,不过,我自知我一介小女子做不了敢作敢当的男子汉,自以为小命重于泰山,所以我不想把命丢在这道符上,希望公子成全。护身符一事就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如何?”
那人用手托住削尖的下颌,不以为意,问道:“哦?既然是交易,那本公子能得到什么?”
我压住内心惊慌,强作镇定,道:“我只是浣衣房一个小小的婢女,要钱财没钱财,要身材没身材……”说到这里,他上下打量我一番,突然一句:“你那么谦虚?”
“咳咳,公子,听我说完罢!我一无所有,在除了我以外的人眼中,不过是寄身天地的蜉蝣,小命不值一钱,反观公子,却是集众家之长面面俱到玉树临风英俊非凡潇洒倜傥武功高强文采出众,若是让人知道尊贵的您竟被一个卑微丫环搭讪,名誉岂非要毁于一旦?公子掂量掂量,是我的小命值钱还是您的名誉珍贵。且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举手之劳,百利无害,何乐不为呢?”这又是威胁又是拍马屁又是求情,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诱之以利,就不信你不动心。
“好一张利嘴,的确,这笔交易似乎不做不行了啊,可是,我倒很想听听,你在不知道本公子身份的情况下如何拉我玉石俱焚。”那人依旧面无波澜,似在欣赏我的独角戏。
为渲染氛围,我特地冷哼了一声,道:“公子也见识到了我的画技,况且公子长得那么令人印象深刻,还怕画不出一个惟妙惟肖的公子来?画不像不要钱哦!”
他敛容轻笑:“看来我是别无他选咯!”
我瞄准时机赶紧接话:“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我又恢复了低眉顺眼的丫环模样:“这护身符我会重新缝上去,你可别和你那好基友告状,我…我还是为您指路吧!”
他不咸不淡看了我十秒上下,却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答应让我指路。
送走了神,我长长呼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他临走时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到底有何含义。
“啊,终于晾完了衣服,你看这大好春光,不能浪费啊,我们在这儿晒晒太阳吧!”我伸了个懒腰,对身边的小环说。
小环嗫嚅道:“被人发现要挨骂的。”
“骂一顿又不会脱层皮,放心啦!”说罢,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迎着阳光舒服地闭上眼。
感觉小环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我未睁眼,问她:“你说,咱们这计划能成功吗?”
小环口气中有掩不住的欣喜:“其实,每天给公子洗衣服,能离他近一些,我就心满意足了。”
我猛地敲她一记脑袋:“没出息,美色当前就败下阵来,以后出去了,花花世界才迷人眼呢!还有,那狗……那咱们公子有你说的那么……嗯……那么帅气逼人么?”
小环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那么沮丧了,放心,你早晚会见到公子的。”神马?俺因此沮丧?天理何存哪!
“对了”,我一脸严肃,盯着她问,“刚才那些话,是开玩笑的吧!”
小环别过脸去:“半真半假。”
“不行!”我扳过她的肩膀要她看着我,“这是不可以的,半分真也不行!”
和我对视足足十秒,她脑袋一搭,郁郁道:“这点自由你都要限制啊!你不是说要顺着公子发迹吗?或许我这样……”
我心下一惊,忙道:“我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们另拟计划!”
她一慌张,抓住我肩膀的双手用了力:“为什么不行?你想顺着公子发迹,而我只想待在他身边,这并不冲突啊!我这样做不会阻碍你的……”
我忍着痛:“我是为你好,你现在只是被他美丽的外表所迷惑了,都是皮相而已,色即是空。他内心如何,我们一无所知,也许是个恶魔也说不定呢!况且,身份悬殊,他怎么会看上一个丫鬟呢?”
小环如果打扮一下,还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难道她想另辟蹊径完成计划?
那为什么不袒明了跟我说,还说的跟真看上了狗熊一样……还未想完,那厢沉默的小环眼中泛起了泪光,讷讷道:“我并不是想攀高枝,我只是觉得能守着他就是幸福,哪怕只是一厢情愿,他那样一个不染纤尘有如神祇的人,我怎敢亵渎呢?”
我无话可说,这种所谓的一见钟情情我没经历过,最多看到有好感的脸红一下,自然不能明白她此刻心里的感受。
也罢,这只是暗恋而已,即使狗熊再坏,也殃及不到我们这些池鱼啊,也就是说,小环喜欢狗熊根本不影响我们的计划,得不到回应,离开之时,她虽有不舍却不会纠缠,她的用心说不定还可以让我们事半功倍。
只是苦了她这一厢情愿永远得不到回应之苦了。
一朵鲜花就这样葬送了,我除了惋惜,却无能为力。
小环啊,你的野心呢?难道每个女人一旦遇到心爱的男子,坚强的外壳、坚定的信念都会随之瓦解吗?
我来这里,只想“搞事业”!
我咧嘴笑了起来:“就说你自从见了公子后就魂不守舍的,原来是看上人家了,今天总算被我挖出心思来了吧!”
小环一愣,随即了悟一般,一个粉拳向我砸来,嗔道:“原来你拿我开玩笑呢,看我不教训你!”
我笑着躲开她一面道:“慢慢慢,我有好东西给你,快停下来!”
“当当当当,瞧,这是什么?”我献宝似的把护身符拿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这是谁的啊?你送我的啊!”她一脸疑惑。我调侃道:“当然是某某的心上人的咯!只怪我笨拙,不小心把它从衣袖上弄掉了,你呀,就来个爱心大缝补吧,没准儿,人家瞧你针线活不错,提升你为缝补师,贴身的哟!”
她脸上立即绽开一朵花,主动忽略我的调侃,伸手接过符,轻轻握在手掌心,郑重点头:“我会把它缝好的!”
“唉,坠入爱河的女人哪!”我扶额作无奈状,望望碧空,喃喃:“我的朱慈煊哟,啥时候才出现呢?”
带着木兰花香的衣服送去了,从此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作战计划A宣告失败。
“小环啊,我们也太失败了吧!好不容易托梅姐带回来的木兰花香洗衣皂啊!呜呜呜~~~~”我拉长了苦瓜脸,二彼胡同那棵百年黄桷树下摆地摊儿卖各类花香洗衣皂的侯师傅真可谓是民间制碱高手,虽然还比较粗糙,但已经颇具现代肥皂的雏形了,我这个菜鸟竟然还想自己制碱,真真笑掉人的大牙,等等,那位侯师傅该不会就是侯氏制碱法独创者侯德榜三百年前的祖先吧!
哇哇,等我有机会出府一定去膜拜之~等等,我是不是想太多了,继续“呜呜呜”~
小环笑道:“来日方长,别担心了,我们现在专门为公子洗衣,还怕没有其它机会么?”
我抱头大嚎:“可是我等不及啦!这是在虚度光阴嘛!”
难道狗熊鼻子不够灵敏?芳香四溢的木兰香薰衣啊!事后很久才知道,这些衣服因为太香,被狗熊吩咐下人全扔了,没有追究下来是人家心情好。
“明月,小环,你们现在有空吗?”是梅姐的声音。
我换张笑脸迎了过去:“我向春天借的东风终于把您给吹来了啊!”
梅姐啐道:“油嘴滑舌!”
小环问道:“梅姐找我们有事吗?”
梅姐这才肃容道:“公子遗了物什在后院,好像是夫人祈福而得的一个护身符,上有“护佑吾儿福寿安康”字样。刘妈正召集大伙帮忙找呢!”
我撇嘴:“丢就丢了呗,有钱再祈一个呗!”知道梅姐是真心待我们,我这才敢在她面前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梅姐敲了敲我的头,嗔道:“傻丫头,就你看得开,这可是立功的好机会呢!现在好多丫环都各自回屋拿起针线动工了。”
“干嘛?”我一头雾水。
“丫环们找不着,就各自绣去了,你们也赶紧行动吧!话带到了,我先走了啊!”梅姐身影渐行渐远。
我转向小环:“那符,难道你没有……”
小环连连摆手,解释道:“我亲手缝上去的啊!”
我托着下巴,觉得事有蹊跷。嗯,绝对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