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海

街边的早市不知是何时开张的。

　　夏予目光略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五花八门的早餐门类上四处游走着。

　　哔——

　　一阵消息提示音将夏予停滞在煎饼摊上的思绪带回了现实的喧嚣。夏予指腹戳亮屏幕，看到消息的发出者“你大爷”——这是夏予给季鸣的备注。

　　“八点，老地方”。

　　夏予看着这五个字，内心浮现出季鸣那张冷峻的脸。他点开聊天框，回了个“ok”。再看看时间：七点一刻。

　　“你大爷！”夏予摁灭屏幕，将手机丢入衣带，长腿一跨骑上变速车，脚跟向后蹬开撑子，动作一气呵成。

　　链条带动着后轮行进在沥青路面上，道路旁的楼宇被晨光渡上了一层斑斓的金。

　　夏予在一个印有“惠民”字样的便利店门口刹了闸，拇指咔咔拨弄着车铃。长腿跨下车座。

　　靠在长椅旁的少年五官极为标志。季鸣紧抿着薄唇，一双骨节突出的手飞速戳着手机键盘。闻声眼帘微抬，嘴角被阳光勾勒出一道难以被察觉的弧度。

　　“迟到一分钟。”季鸣将手机屏幕对着夏予示意他看。

　　“季鸣你大爷，我连早饭都没来得及买就吭哧吭哧骑车来惠民，你个腹黑狗还有闲情逸致给我计时！”夏予双手捂着脸装可怜。

　　冷漠如季鸣直接无视夏予的痛斥。季鸣收回拿着手机的胳膊，伸手从长椅上拿起一袋夹着火腿的煎饼递向夏予。

　　“让你吃我的早饭。”季鸣语气中带着些许调侃和几分不易令人察觉的宠溺。

　　夏予挑了挑眉，眯起眼睛不加掩饰地盯着他。季鸣被他盯得有些发毛，刚要说出口的“你傻逼么”被夏予单手接过煎饼的动作硬生生堵了回去。只听夏予出口戳破了自己编造的谎言：“你嘴角的食物残渣出卖了你哦季鸣，不过看在你往煎饼里加火腿的份上我暂且不跟你计较。”

　　夏予说完还不忘对季鸣眼神嘲讽。季鸣两指使劲摁着抽搐的额角。

　　“幼稚。”季鸣轻叹了口气。

　　从惠民往西走几步是一片人工湖，七月的湖水被夏季风温柔拂动着，湖面泛起的涟漪裹挟着烈阳与那耐人寻味的醉金色措不及防映入少年人的瞳孔，彼时的他们比任何一束阳光都热烈，柔美与恣意相互碰撞着，毫不内敛。

　　“想看海么。”季鸣突兀地道。

　　夏予咕咕哝哝回应着什么。

　　“把嘴理东西咽了再说话。”季鸣无奈扶额。

　　夏予三两口吃完煎饼，接过季鸣递来的矿泉水咕咚咽下几口，几滴水顺着夏予白皙的脖颈流入他那大开的领口，深邃的锁骨清晰可见。季鸣脑海里不断浮现着夏予滚动的喉结，蓦地听到夏予回应道：“当然喽，还想跟你一起去。”夏予的眼神告诉季鸣他没在开玩笑。

　　季鸣似乎是将一个问句陈述了来说，仿佛笃定了夏予会作何答复。季鸣清楚自己的意图，那困扰他许久的疑惑似乎就要毫无遮拦地暴露在自己眼前，而季鸣正试图将那团迷雾拨开。

　　“我想看海啊，你带我去吧，季鸣。”夏予和季鸣目光交汇。季鸣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将目光移向自己在水中的倒影，他突然想起季彭禹对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可已故的父亲并未实现对自己的承诺……

　　夏予许久才听到季鸣那声轻不可闻的“好”。但他精确地将这一个字眼捕捉到了。

　　“那就说定了。”

　　“嗯。”

　　彼此许下的誓言像对方的名字一样在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将各自的心意藏匿在内心的最深处，那萦绕心间的思绪连带着许下的虔诚一同被七月的风带到了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