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静谧,佛口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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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知过了多久,孟宴臣才开口,声音干涩,带着倦怠无力。“不喜欢。”
他疲惫地将脸埋在手心,骨节分明的手在车内灯光下白得病态,语气闷闷的。
良久,他才抬起头,看向楚槿言。
她的眼帘垂下,眸色愈深,脸颊被打上一片浅浅的阴影,显得带着通透的漠然。
可当她对上孟宴臣那双眼尾发红的眼时,他只在里面看到了关心与温柔。
这位与他相识十年之久的友人,第一次朝他表现出了接近宠溺的一种宽容,作为大他两岁的年长者,楚槿言很轻柔地摸了摸孟宴臣的头,对他说:
“早点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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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宴臣看不见的地方,楚槿言摸着腕间的佛珠,勾起了一个笑。
那笑容堪称灿烂,连带着漆黑的眸子都含了水光一样,却又莫名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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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宴臣素来克制又清醒。
对孟沁的情感从执着到清醒再到放下,他用了两年。
如今的他,决心将所有的过去埋入黑土,他会一直只是孟沁的哥哥,孟沁也只会是妹妹。
而楚槿言一直笑眯眯地看着他下定决心,看着他不再沉溺于过去,然后对他来点夸奖。
每次对他有些赞许,那孩子就像是得了糖果的稚童,面上不显,其实难藏高兴。
楚槿言想,孟宴臣对孟沁的感情,一定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付闻樱的过于极端掌控欲。
在外,她是领导,是上司;在内,她是妻子,是母亲。
作为一个中年女人,一个家庭的总管,她拥有一个强大的丈夫,这也代表着她需要尽可能的完美。
因此她的掌控欲无法在丈夫和事业上得到缓解,所以她在儿女方面会变本加厉。
她是位出色的园丁,将女儿打造得优雅乖巧,将儿子修剪得端正出挑,一旦发现了出格的枝条,她就会毫不留情地剪下去。
而这位园丁的母性,会让她带着自欺欺人的从容。
楚槿言带着孟宴臣做过出格的事儿。
她带他去做过那些刺激性运动,包括但不限于跳伞 、蹦极。
楚槿言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是楚家大小姐,不是安越的总裁,她做的这些事情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并且付闻樱绝对不会容忍儿子被偏离轨道。
那位优秀的园丁,会一点点地、优雅地、笑得极得体地……掐死她。
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在现实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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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沁回国后的第三天,楚槿言和她见过一次面,她做东,请孟宴臣和孟沁吃了一顿法国菜。
用过餐后已经天黑了,孟宴臣习惯性地要帮楚槿言提包,却在刚要伸手时,看见她不着痕迹地将包移了位置。
在孟宴臣有些茫然的眼神中,楚槿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示意他看向孟沁。
孟宴臣瞬间反应过来,他微微抿了下唇,明白这是不需要他送,只需负责带孟沁回家的意思。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高兴,但没有言语。
出了餐厅,孟沁没有看清楚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她正在发呆。
孟宴臣一转头就看到她呆呆的表情,以为她是累着了,便只好向楚槿言示意先走一步。
楚槿言摸着佛珠,微笑着点头。
那边孟沁刚上车,楚行慎正巧开着辆车过来,孟宴臣认出了那是楚槿言很喜爱的保时捷卡宴,心里泛起微妙的不爽。
等到楚槿言上车,她只看到了迈巴赫的车影子。
她挑了挑眉,转动佛珠,心想着那位竟然又带了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