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

锁锁强撑着当作无事发生，脸上甚至还有着一丝不可思议的从容，但叶谨言又怎么会不懂呢。

她不言，他便作无声地陪伴。就这么一路走着，空气都仿佛静止了。

“朱锁锁，方便的话坐我车回去吧。”

“聊聊？”

“好。”

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南孙发怔，满脸愁容想拉住锁锁但又欲言又止，“你还好吗，锁锁，需要我陪你吗？”锁锁停顿片刻，待梳理好那团如麻乱的思绪后，大笑着把长发甩到背后，“没事儿没事儿，我好得很呢，我和叶总走一趟，不用等我了。”

一路上锁锁和叶谨言并排坐在后车厢，老叶的车虽然一如既往的看起来很商务，但一坐进去熟悉的气味还是扑鼻而来，不是那种奢侈品酒精香水的味道，而是一股经过岁月沉淀的檀木香的气味，有点像寺庙里焚香的内室，很安神也让琐锁彻底放松了下来。

上一次还是坐在副驾驶给老叶讲火柴与棉签的冷笑话，那时候老叶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故作开怀，想来还是很宠她的。

这不长不短的路程好像开了很久，久到锁锁觉得这一生也就不过如此绵长，一时间她的情绪零碎伙同着思绪纷飞……从结识了叶谨言，他爽快的给他报销马师傅挪用公款送的尴尬礼物，到违背自己的原则插队帮她带咖啡，到加班的深夜单手旋飞的瓶盖，到帮助买下南孙家的房产施以援手，到一个人开了一整夜的车单刀赴会去酒桌上找宿敌要人……

人生当中曾经拥有的快乐转瞬即逝，越是绚烂就越是得用寂寞偿还。朱锁锁觉得遗憾，但也释然，也必须释然。只觉得眼眶有些酸胀，扭头望向窗外，怅然。究竟是谁告诉她人这一辈子苦难和幸福是等量守恒的？

叶谨言的手头从来没闲下来过，各种各样的项目报表堆积起来都等着他查阅批准，但此时此刻即便是他久经沙场的叶谨言，他的内心也一刻都无法平静下来。他摘下银丝边框的眼镜，佯装样子揉了揉被鼻托压着的鼻梁，实则侧目凝视着朱锁锁，觉得一种久违的踏实。说不上来，但老叶却失控的对着空气笑了。

锁锁的头发被窗外的风卷起来在脸庞凌乱着，叶谨言抬手想帮忙把发丝理一理，恰巧对上了回过头来锁锁清冷的眼神。他慌乱了，本微微抬起的手臂又局促的收了回来。老叶黯然，这是他从没见过的，如此给人以疏离感，像是参透了什么世间真理。

“回来吧，回来上班吧。”老叶恳切。

“叶总，我就不回来了吧，集团也不是您一个人的，那么多人看笑话呢，我想自己重新开始了。”锁锁语气坚定，和往常一样，从头开始对她来说也不过是命运一贯捉弄她的路数。

“就到这儿吧，我该到家了，哦也不是，马上这里也不是我的家了。”锁锁打诨道，终是一路的颠沛流离，至少前半生总是如此。

“不去我那儿坐坐吗，前段时间朋友从法国带回来两瓶酒，一起品鉴一下？”叶谨言的眼神里充满着希冀，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盛情相约，这般自然是不好拒绝的。

“好。”锁锁应了下来，心里却兵荒马乱，不知道即将面临的是怎样的一番天地，一些悸动闪烁着，但也仅仅是片刻。

思南公馆还是老样子，隐于闹市中，不受外人打扰，花园里都是清一色的草木绿色，从前几乎很少看到有花朵开放，但墙边的花盆里竟多了一株白色桔梗，一株栀子花和一株白色鸢尾花…锁锁心想，怎么会有人专门养白色的花呢？

“叶总，这是您养的花吗？还是？”锁锁指着这一盆盆花发问道。

“是啊，我不太喜欢五颜六色的花，索性都弄成白色的了。”

“您从前不是从不在花园里种花吗，院子里从来都是竹子，青松还有那些观赏盆栽…”

“人嘛，总不会一成不变。太冷清了，我这房子里院子里，都是绿植，竟也连一只蝴蝶蜜蜂都招惹不来，很是孤寂啊！”老叶打趣道，道的倒也是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