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
又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萧展风四人沿凌江支流再度南下到漳州。“好啦,这是漳州城郊的一处渡口,由此向北走,便是漳州越城的西门。”吕国安将船靠在岸边,跳下船去,“今后,你们要做什么?”吕国安看着萧展风说。
“简单,如同你前夜所说。成就一番事业。”萧展风在船上考虑了一天,如今既然已经到了漳州,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决定试试吕国安的主意。
“前夜?前夜不是才刚逃出生天吗?他说什么了?”秦岚已经不需要谢远之搀扶了,看他的脸色,想必已经痊愈了。
“秦小王爷,放心吧,不出三个月,你就知道了!”吕国安说完便向城中走去,谢远之却不以为意,心想:漳州虽是好地方,但终究人多眼杂,几个外地人来这就是自讨苦吃,可经历了那么些事,谢远之已经决定陪同他们几人到结束了。
进入城中,越城的繁华超出众人的预料,路边的小贩数不胜数,亭台楼榭映入眼帘,萧展风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和车水马龙的街道,仿佛听到城主府中钟鼓乐声。城墙上的士兵披坚执锐,没有一丝懈怠,萧展风只觉得自己来到早年间的大朔都城。
“别看啦,全天下只有漳州越城是这副模样,老城主在世时提倡节俭,才有如今的繁荣景象,可惜英雄易老,不知这城中太平景象能维持多久”,吕国安掩饰着心中的一丝遗憾,又走到一处衙门的布告栏前,远远地指着说:“看见没?现今城主在广招天下人才,通常都贴有“求贤令”这就是我们的起点,城中有许多布告栏……”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让我们投奔漳州城主。”秦岚一边说,一边拉着谢远之、萧展风去看。走近布告栏之后,秦岚说:“正好这几天没吃饭了,来这混口饭吃”,随后不假思索地揭下布告上的纸说:“这玩意我拿下来啦,快快来人带我去见城主!”秦岚的一阵迷之操作让吕国安感到诧异,秦岚闹出这般动静,马上就引出了衙门的主事,“是谁敢在这大声喧哗?”一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从衙门中走出。衙门外瞬间被人围得水泄不通,吕国安见形势不对立即混入人群中当做一位看客,以免引火烧身。
“哦,我们是来见城主的,听闻城主四处招揽人才,我们便前来投靠……”谢远之解释道。
男人粗略看看三人的面孔和穿着,一个蓬头垢面,看着脾气火爆,另一个穿粗布麻衣,板着个脸。指着谢远之、秦岚说:“哼,你两个人一看就知道是弃暗投明而来……至于你……想必是受到了劫持。”男人指着萧展风继续说。
“对对对,我们就是弃暗投明来的,城主的威名,如雷贯耳啊!”秦岚开始拍马屁。
“嗯……好,来人!把这个土匪和这个梁上君子关起来!”男人凶神恶煞的看着秦岚和谢远之。萧展风站在原地发怔,说:“哎,不是,我们是一起的!”男人吃惊地看着萧展风,说:“我看你是被奸人迷惑,小子,快回家去吧!”说罢,秦、谢两人就要被带走,而萧展风见周围聚集大量百姓,便用眼神告诉他们二人不要多生事端。
吕国安看着眼前这出乎意料的一幕,心想这几个人在这一方面处处碰壁,自言自语地说:“看样子只能自己去见江衍了……”
城主府内,江衍躺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只手拿着精致的狼毫笔,另一只手看着前朝宰相陈方所著《商经》,书案上则是陈方另一部著作《农赋》。“我这求贤令都发布几个月了,就是来个傻子我也乐意见他一面呐……”江衍看着府外的烈日,无精打采地说:“看来今日是没人会来了,睡觉……”就在江衍起身回寝室之际,一个侍从急急忙忙却又面带笑容地跑到江衍跟前,说:“城主,有人来了。”
“什么人?”江衍想假装不明白来掩饰心中的喜悦。
“求贤嘛,贤人来了。”侍从指向府外。一个大汗淋漓的少年走了进来,正是吕国安,“来这城主府,又远又热,累死我了,还是这里面凉快。”吕国安看着江衍说:“你就是江衍?”江衍走到吕国安跟前,看到他手中的求贤令,将信将疑地说:“你是来求贤的?”
“废话,我榜文都揭下来了”,吕国安又走到书案前,看了一眼,说“这文房四宝……你的墨呢?”边问边拿起一个茶壶,摇了一摇,打算喝水。江衍看吕国安举起茶壶就要喝,马上阻止,说:“别喝!那里面是墨!”
等吕国安反应过来,墨已经进入口中,吕国安连忙放下茶壶,“呸——想不到你这黑茶挺纯……”
江衍来到吕国安跟前说:“对不住啊,我个人爱好……”
“没事”,吕国安用袖子擦擦嘴,说:“聊正经的,我可以助你重回四州共主,你替我做三件事。”
“当真?如果你真的可以,我江某愿为你倾囊相助,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江衍用惊喜的目光看着眼前这个嘴巴乌黑的少年。
“好,第一件事,你这越城中听你调遣的军队有多少?”吕国安一脸严肃,让江衍不知所措。
“没有”江衍说。
吕国安迟疑了一下,问:“你在这越城中可有掌管事务的权利?”
“没有,都是自由的。”江衍有些尴尬。
“没关系”,吕国安继续问:“那你有什么?”
“没什么,只有……钱?”江衍面对吕国安的三连发问,脸开始微微泛红。
“钱?有多少?富可敌国有吗?”吕国安盯着江衍的眼睛问。
“应……该……”江衍开始结巴。“好!有就太好啦,你先借我五百两,事成之后,我送你你座城!”吕国安眼中的那份坚定或许打动了江衍,也可能是江衍一时间被得到反馈的快乐冲昏了头脑,只见他从书案下的暗格中取出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说:“我这刚好五百两。”
吕国安拿着钱,边向江衍再三鞠躬,之后头都不回地跑了出去。
江衍看着吕国安离去的背影许久,举起笔,嘟囔着说:“啧,有趣,那个家伙——”,可随着吕国安的离去,江衍好像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不会是骗我钱的吧!”江衍马上追了出去,“小贼!别跑,还我钱来!”
衙门的杂物库内,秦岚开始吐槽吕国安。
“都怪那个骗子,关键时刻人影都看不见,等我从着破地方出去,我要用我的枪扎死他!”秦岚破口大骂。
“现在只能等萧展风来救我们俩了。”谢远之说。这是房外传来一阵躁动和一个熟悉的声音,“我真的是萧恒之子……如假包换,是那个刀疤脸不讲道理,不能怪我啊!”
库房门被人打开,正是萧展风,而之后还有一个人,脸上有一条刀疤划过两边脸颊以及鼻梁,像是小时候的伤,也更像是胎记。就这样,萧展风及秦、谢二人连同陌生的刀疤少年一齐被关在屋子里。
“萧兄,你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你怎么也被抓来了?”秦岚百思不得其解。
“别提了,你们被捉进来之后,我四处找吕国安,没想到碰到这个瘟神”,萧展风指着刀疤少年,继续说:“他当街说书,你们猜讲得是谁?”萧展风站起来说:“讲的就是我,这个瘟神说我整日花天酒地,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众叛亲离,才落的林浩承独揽大权的地步。”
“难道不是吗?”刀疤男一脸不屑,“如果我是萧展风,林浩承根本不会有今天。”
“是啊,林浩承不该有今天,可如果当时萧展风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物,是一个八岁就失去双亲的孩子,你能够力挽狂澜吗?”萧展风冷冷地看着刀疤男的脸,继续说:“我还小的时候,林浩承为了稳住自己在恒州的地位,把我当作一个傀儡,后来,起义军的浪潮被多年的风沙淹没,林浩承便将我抛弃在一处空宅,让我自生自灭,我师傅胡远宁为了救我一命,编了一个让林浩承今生都一直坚信的谎言——拜月楼邀月令在我的手上……”
“是啊,我和萧展风是发小,着前几日萧展风才逃出天方城,你连着都不知道?”秦岚问向刀疤男。
“发小?哼,原来你们是一伙的。”刀疤男说。
“所以你们到底是怎么被抓的?”谢远之听得云里雾里。
“斗殴。”萧展风和刀疤男异口同声,但又好像都不愿回忆打斗的事。
“哎,我以为什么深仇大怨呢,不打不相识,我叫秦岚,喜欢直来直去。等从这出去,你就是我又一个兄弟,哈哈哈哈。”秦岚又张开手臂搭在谢远之脖子上,“他叫谢远之,这是个高手,鬼谷内门。”谢远之脸上尽是无奈——自己鬼谷内门的身份算是人尽皆知了。
“我叫魏征夷,东廊魏家”刀疤男低下头去说,语气中充满故事。
“东廊魏家?不是两年前因为魏成私放死囚,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了吗?”萧展风说。
“我逃出来的,当时温家家主死谏,保我一条命。”魏征夷回忆道,“可惜,温家也因此受到牵连……我爹当年放出的人叫杜预如,他和我爹是故交,我爹念及旧情,犯了混……”
“可杜预如还是死了,听闻是死在梁王宫殿上,一个人杀了宋寒山、柳何生,最后自刎……”
“这算什么?当年我在鬼谷学术,第三年的时候,鬼王因参与刺杀萧恒而重伤,我连用鬼谷十绝术救了鬼王一命,鬼王见我天才卓绝,想将我留在鬼谷做下一任鬼王,我不听,他就当即用定玄针封住我任脉和督脉,至此之后的几年里我的功力只有破妄六境,若冲破境界,我会受气冲六腑之痛。”
“所以,你在鬼谷待了几年?”魏征夷对其感同身受。
“四年,之后去顺州修习其他武学,又过了两年,途经百里恒州碰到你们。”谢元之说。就在四人分享各自的遭遇时,屋外又传来另一个熟悉的声音——吕国安,“快快放人,城主有令,凡今日被抓者,皆无罪释放。”
“城主?我从不看人,只认钱!”一个衙役说。
“你一个小喽啰也配说话?叫你们管事的来。”吕国安一点都不客气。
“我就是。”那个男人走到吕国安面前,“要想赎人,除非城主亲临,否则这几个人出不去。”
屋内,萧展风等人听吕国安赎人方法不行,只好“自力更生”。
“哎,那个姓吕的,果真靠不住。”秦岚深吸一口气,用蛮力将手上的绳子崩断,为众人一一松绑。“真是乡巴佬,对付炼气者,不用缚根锁,用寻常绳子……”秦岚说。
松绑后的萧展风推开门,看到同男人协商的吕国安,说:“好啦,都出来了,去见城主。”男人看着屋内全部松绑的五个人,顿时怒火中烧,一时间,身上散发出的气场让在场的人都不寒而栗,此人竟是常寒四境的高手,萧展风似乎明白了漳州多年没有遭到战火侵袭的原因。秦、谢、魏三人都摆好迎战的姿势,可却都清楚与之对抗的结局,唯有吕国安一人神情自若,因为自己原先在青山崖整日看师兄切磋比武,这种场面已经是熟视无睹。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江衍姗姗来迟,“孟叔!你看到一个拿着钱到处跑的小偷吗?”男人看到江衍,怒气瞬间烟消云散,而是亲切地问:“不知城主说的是谁呢?”此话一出,众人全都将目光聚集在吕国安的手上。江衍也认出吕国安,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手上的五百两银票。
“等等!我抢……哦不是……我用这个钱是为帮江衍城主完成霸业而准备的。”吕国安看着名叫孟叔的男人说。
江衍听到这便问:“你说能让我重新成为四州共主,那好,你打算怎么做?”,吕国安松了口气,看着面前的五个人,回答:“我出计谋,他们出力。”吕国安指着秦岚一行人。
江衍继续问:“此话当真?”
吕国安用手托了托下巴,说:“三个月,我吕国安能用三个月让你称王。”
“一派胡言!我孟贺丘在越城这么久,老城主在时,都没有把握称王,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夸下如此海口,你不害臊吗?城主,切勿相信这批外人。”孟贺丘瞪着吕国安说。
“如果我做不到,三个月后,我的头交给你。”吕国安面对孟贺丘的质疑,没有一丝动摇。江衍见吕国安一片赤子之心,便用眼色告知孟贺丘,自己默许此事。“好,三月之后,我定要将你的头从你脖子上取下来。”孟贺丘放下狠话,气冲冲地离去。吕国安又来到江衍跟前说:“我还有一事相求。”
“尽管提,我江衍定会全力相助!”江衍选择相信眼前这个拿走自己五百两的陌生人。
“孟贺丘定是掌管越城大小事务之人,我要借他的印信一用。”吕国安说。
“那……你需等上几日,孟叔还在气头上……”江衍有些为难地说。
“小问题,三个月是我说长了!”说罢,吕国安便举起五百两的银票对萧展风说:“走,咱们先快活几日!江衍,你也一起吧。”六人走出衙门,吕国安向他们讲述了自己“空手套白狼”的故事。只有江衍一人听得面红耳赤,只好说出吕国安评鉴“黑茶”的糗事。“吕兄啊,我竟然没看出来,你不仅本事高,口味还挺独特的。”秦岚开始调侃吕国安,吕国安则一脸嫌弃地看向秦岚。
“这么多钱,去哪玩呢?”萧展风问。
“去玩?太俗了,先干正事,去锻造坊给你们打造一些称手的兵器。”吕国安又看看魏征夷,语重心长地说:“你有将帅之气,到时领兵打仗,就交给你了。”
“哎!你个狗头军师,我长枪用得也很不错啊,我能当吗?”秦岚傻傻地问。
“副将……”吕国安平淡的说,又好像在开玩笑。
“别呀军师,别逗我了啦……我还有很多擅长的事情……”秦岚恳求吕国安的样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夕阳西下,各地弥漫着的硝烟盖不住越城中的繁华,城中的灯火逐渐明亮,这是吕国安生平第一次使用青山崖五大秘术之一的“窥天术”。吕国安深知将来还要用上次数上百次,但他也固然知道,只有这一次,是最完美的一次,如同越城的万家灯火一般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