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四

“范爷，人来了。”酒楼内一个身着短打的小捕快快步跑上前凑到无归的身旁报道。

“好，告诉他们吧，等人进了楼咱们再收网。”范无归将杯中的酒仰头喝尽，又往口中添了两块肉，悠闲的说道。

“范……范爷，您这！”忽然小捕快面色煞白的盯着桌上的杯盏说道。

无归见小捕快半晌未动，也顺着目光瞥了一眼:“啧，喝两杯坏不了事儿”无归说道“还不快去盯着！”说完便抬腿在小捕快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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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记得老爷在河柳竹巷的百花酿，是吧？反正咱今儿个也没带礼，不如去买上点儿带了去。”车内吴建文从烟袋中抓了把碎烟丝儿，在一个淡紫色的香包中捏了一小撮黑泥儿与烟丝揉搓在一起塞在烟锅里点上。

“少爷，县里前两天儿开了家酒楼，就在前面儿的街口儿。这方圆百里名字都叫的响，老爷近来也馋他家的酒，咱倒不如去那儿买上些。”马夫驾着车回首对车内喊道。

“嗯……也好，那就去他家吧，顺便我也喝上一盅尝尝鲜。”说吧，吴建文咂了一口烟，陶醉的将口中的烟气缓缓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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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外马车缓缓停下，吴建文在马夫的搀扶下走下马车，他重重的咳了两声，咳出一口黄澄澄的老痰，吐在店外的青石阶上，他抬起烟锅在车辕上磕出烟灰，又在身上那件油乎乎的褂子上蹭了蹭烟油，那满身的烟味儿，呛的车前的马不住的打响鼻。

“走，上楼。”

一老一少两人走入酒楼，顺着楼梯上的二楼，吴建文拣了一处靠窗的空桌，坐下来点上了酒。见小二匆匆跑开，马夫忽然捂着肚子说道“哎呦，少爷小的有些内急，想去方便一下，马上便回！”

“快去，快去，别误了时辰。”吴建文摆了摆手说道。

待酒端上，吴建文一手指头一手端着酒，自斟自饮着，嗓子眼里含糊不清的哼着一首怪异的小调。

“哎呦，这也不是五少爷吗？好久不见呀。”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一把摁在了吴建文的肩上。

吴建文毫无防备，一口酒呛的他猛咳了一阵，他用袖口擦了擦嘴，战战兢兢的回头望向那手的主人“哎……哎……范……范爷……好……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那身后之人正是范无归，看着吴建文哆哆嗦嗦的手，范无归不禁嗤笑一声——只见吴建文手上端着只酒碗，碗里的酒液伴着他的颤抖洒了一桌。“吴少爷，我范某不吃人，您怕什么呢？我可听说了，您在庆安做布匹生意可是赚了大钱了。店面儿一路从庆安开到蓟州城，好生风光呢！”

“哪里哪里，范爷，我……我这都是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吴建文抬起袖子揩了一把额头豆大的汗珠陪笑道。

“嗨呦，吴少爷，您可别谦虚了，您这哪是小本儿生意呀？”范无归笑道，突然范无归语气一转，说道“我记得……吴少爷，您当初是因为抽大烟而被方员外从家里赶出来的。怎的？您这烟这回是戒了？”

“啊……啊……那……那东西啊”吴建文面色窘迫“早戒了，范爷，那可是害人的东西，而且当今圣上说过了。谁再吸那东西、卖那东西，可是要砍头治罪的！”

“哦，戒了就好，戒了就好！”范无归放声笑起来，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吴建文一面僵硬的陪着笑脸儿，一面耸了耸那被掐的酸痛的肩膀。可谁知范无归竟又猛的发难，那原本松下来的手忽然用力，力道之大竟将吴建文砰的一声按倒在了桌子上。

“范爷！范爷饶命！小的从未作奸犯科，请范爷明鉴！！”吴建文顿时吓破了胆，浑身筛糠一般打起了哆嗦，嘴上不断的发出杀猪般的哀嚎。

“哦？当真是从来没有？”范无归冷笑一声，一只手死死牵住吴建文的双手压在背后。另一只手从吴建文的腰间一把扯下了一只淡紫色的香包。

“范爷！范爷！这也就是个普通香包，里面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突然吴建文一边挣扎着一边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就仿佛那香包里有着他的命根子一般。

“吴少爷，我何时说过这里面有东西了？”范无归冷笑一声把香包拿在手中，冷冷的说道。

吴建文身形一颤，是啊，他何时说过这里面有东西了？“吴少爷，您说您的大烟早就戒了，那么……这是什么？”说着范乌龟将香包制在桌上，几颗黑乎乎的不规则黑丸从包里滚落出来——烟土！

吴建文面色煞白，眼中透出无限的惊恐。四周顿时鸦雀无声，少顷，人们又唏嘘起来。

“我就说这家伙狗改不了吃屎。”

“你看，果然他身上还有烟土。”

“看他这回还怎么说！”

一字字，一句句宛如无数尖刀碗刮在吴建文心上。忽然吴建文暴喝一声，猛的一挣，不知他哪来的力气，竟将双手挣脱开来，他转身抄起烟枪，向着无归劈头打来。

无归后退一步，见吴建文抡烟枪打过来，只是轻轻将身体一侧，便让吴建文打了个空。吴建文还不死心，静又抄起起一坛酒向无归摔去，无归立刻打出一个漂亮的太极云手，一把将酒坛拖住，还顺势喝了一大口，这才将酒坛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周围的人见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功夫无不高声喝彩。

吴建文见几次发难皆无成效，便恶狠狠的盯着无归，喘着粗气一动不动。

“来呀，继续！”乌龟饮料泡脚，卷起袖子，摆出一个太极起手式，对着吴建文说道。

“呀啊！！！！”吴建文顿时怒火中烧，发狠的抡起烟枪又向无归砸去。可谁知无归竟借势一把将他按在了桌上。吴建文气的面色发紫，不停的叫骂挣扎，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无归的双手。

“来人呀，捆上。”范无归说道，说完他从腰间掏出几文银子丢在店小二手中“压压惊。”说完抄起桌面上的烟枪、香包和一坛酒，跟着捕快们下了楼。

“唉！范爷！谢了您的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