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战歌孤坟唱,何惧天地荒山葬。
“若有人兮山之阿,披……薜荔兮带女罗……既含涕兮又一笑,子慕予兮……”
“青棠,别喝了。”看着眼前伏在桌上一杯接一杯的喝着桂花酿的何青棠,汤婆婆心痛地说道“我知道你挂念着守靖的安慰,但你也不能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啊。”
“无……无妨的……”何青棠停下歌声,醉醺醺的说道“我……我没醉……”才从半年前边关战事吃紧和青棠与郭守靖的书信便断了,也正是从那时起。青棠整日借酒浇愁,喝酒买醉醉了便唱起古曲。醒了便买酒再喝,整日浑浑噩噩,身形也是不由得消瘦了几分。
看着面前昏昏睡去的青棠,汤婆婆不由得感叹道:“天灾人祸,世事无常啊!”屋中的炉火渐渐熄灭,汤婆婆为青棠披上布衾,又向炉子里添了些柴,便推门走出了屋子。
天知道他们已经在城上守了多久。两天?三天?也许更久。但援军却迟迟未到,那北凉军如潮水般涌上城墙,而他们也只能不停地用双手推开搭上城陴的云梯或是挥刀斩杀爬上城墙的敌人。
郭守靖奋力推开一架云梯,大口大口的喘着那冰冷的混杂着血腥味的空气。他两眼干涩,握着刀的手,在寒风中不停的颤抖着,虽然天荒没有落雪,但北风依旧刺骨,一身进入血迹的甲胄在风中凝起寒霜,身上的伤口沁出了鲜血,还未来得及凝固,便凝成血冰,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合过眼了,只知道自己一直站在城墙上,不停的挥砍爬上来的北凉军与蒙族兵。
“锵!”一只弓箭破空而来,击飞了郭守靖的头盔钉在了他身后的石墙上,还没等郭守靖反应过来,张固便侧身上前,拔出箭矢弯弓搭箭,狠狠的射了回去。这些天他们一直在用这种办法坚守着城池,早在两天前他们便已弹尽粮绝,箭矢用光,就拔出射在城墙上的箭回敬北凉军。刀刃折断,就拾起北凉军的长刀或蒙族的月牙般的马刀继续厮杀,甚至有些人不得不捡起碎石对敌人予以反击。
那一箭震得郭守靖头痛欲裂、眼冒金星,口中的苦涩味与回甘搭配着干裂的嘴唇沁出的血腥味。以及肺部的寒气与刺痛,无不刺激的是他仅有的神智。无论是体力还是脑力,他们现在皆已是强弩之末,仅是靠着想要活着的本能支持着自己不倒下去,来到北凉时的那几千人大军,如今能够立在城墙上的也只剩下了不到三百人的伤残之兵,而那蒙人与北凉的联军去如杀不尽的蚂蚁一般如潮水一般涌来。
突然一只染满鲜血的手一把扯住了郭守靖的领子,用力向下猛的一拉。郭守靖急忙扶住城陴堪堪的,稳住身形,免于坠下城墙,他吓出了一身冷汗,神智也清醒了不少,这才定睛向下看去,那是一个蒙族士兵,肩上不知何时中了一箭,箭头被拔了出来,创口向外泛着汩汩鲜血,他的腹部上留着一个被刀豁出的大口子,面色也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看得出来他是想在失血而死之前拉上一个垫背的。
忽然,一道刀光闪过眼前,断臂与迸溅而出的鲜血落在眼前,一道浑身鲜血的身影一闪而过扑住那蒙人栽下了城墙。
“守靖!回去给俺娘带个好!”汤显的声音自城下传来,随着嗵的一声闷响,盛下多出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骸。原来汤显早因身受重伤而倒地不起,但见手竟被蒙人士兵扯住,当即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也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竟翻身而起,用他仅剩三根手指的手拾起一柄半新的马刀,挥刀斩断了蒙人的手臂,随后抱住那蒙人,跃下了城墙。
天边的云霞仿佛被鲜血浸染,一片绯红,远方如雷鸣般的马蹄自上京的方向传来,一片赤色甲光出现在了天地相接之处,是援军朝廷的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