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声哗哗,南境笼罩在一片灰蒙蒙中,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杂草的刺鼻味。
泥泞的碎石路上,车夫身披蓑衣坐在马车舆前,手牵着缰绳。
车夫身后的宝蓝色幽帘随车晃动,马蹄声与车轮声淹没在淅沥雨声中。
车内,衣着深蓝色的褚时舟一手撑在腿上,另一手拿着账本,发冠上的银吊饰垂落在肩上,眼神散漫地扫视账目。
坐在斜对面的柳月儿一身青衣,伸手拨动侧帘,一言不发地看了眼势头不减的雨,叹了一声气,默默放下窗帘。
柳月儿近些日子暴雨连绵,多发洪水,南境素来以农牧收成为主,如今又恰逢猪瘟,怕是日子不好过。
柳月儿褚家在南境的生意也有搁置,时舟,你怎么看。
这次天灾害得南境民不聊生,上面派了很多物资人力都无济于事,只是起了微小作用,于是昭告天下寻求治疗猪瘟与洪水害庄稼的方法。
褚时舟合上账本扔到一旁,双手环胸,闭眼仰头向后倒去靠住背。
褚时舟这种事情尚且轮不到我管。
见褚时舟不愿多说,柳月儿也不追问。
再次拨开窗帘,些许雨顺着风打进来,柳月儿惹了冷气,不禁掩面连打两个喷嚏。
褚时舟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催她合上帘子。
柳月儿却只是温婉一笑。
柳月儿又不是小时候那般娇贵了,无妨。
柳月儿幸好,我们走出来了。
语毕,车内又是一阵沉默,只有雨声作响。 约摸半个钟头,依旧雨势不减,马车停下,车夫朝里面喊道。
车夫公子,前面是泥潭,马车不好过路。
褚时舟掀开幽帘,撑伞下车,柳月儿也从车窗探出头。
柳月儿时舟,换条路吧。
褚时舟摇摇头,这是去褚家最近的路了。
他打量了下前方,望了望四周的恶劣环境,决定独自前行。
如若今日天黑前出不了南境,怕是褚家要后悔迎他回家了。
自褚家将他怀着褚家血脉的母亲扔到南境后,他母亲用命换来他的降生,如今却想要将他接回去做棋子。
在南境苟且十五载,他且要活着进入褚家,瞧瞧那一家子不明道义是非的小人。
柳月儿不放心褚时舟独自前行,说着便要下车同他一起。
褚时舟你去了我还要分心照料你,你放宽心走另一条路,月儿姐,我们褚家见。
褚时舟撑着伞站在雨地里,柳月儿不想耽搁他时间,只多嘱咐几句就应下了。
说罢,褚时舟叫柳月儿从厢内取出他的佩剑便只身踏上满是泥潭的路。
怎料这泥潭看着不大,却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褚时舟的衣裳边粘上湿土,油纸伞挡不住飞扬的雨水,直冲冲地拍打着褚时舟的身体,掀起衣裙。
狂风袭来吹走了褚时舟的伞,知其凶险,褚时舟任由伞刮走,尽量站稳脚跟,意欲加快步伐。
蓦地,褚时舟发现一只脚已经陷入泥潭,挣扎时,另一只脚也深陷进去,很快整个小腿部已经陷了进去。
手足无措时,褚时舟试着调整呼吸,用剑支撑着整个身体想脱离出来,却仍旧深陷。
隐隐约约地,褚时舟看见一团黑影向他过来,速度越来越快,只当是野狼什么的,不甘丧命于此而奋力挣扎。
他本就是由一群没心没肺的野狼吃了身心扔到荒山野岭的,好不容易成活下来,如今竟要死在真正的野狼手中,真是可笑。
生于泥潭又死于泥潭吗?他怎么甘愿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