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河道淤了,可码头上的人依旧只多不少,毕竟往来的行客与商铺,还有那些工人都是在这里讨生活。
只要河水未干,客船依旧会停靠到岸。
日子一天一天在过,即便发生了命案,但只要和自己无关,在这码头做一天营生便是一天。
人大都是把自己置身事外的,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商船上出来拉帆放风的船工,站在甲板上似无意间地将目光扫向码头上来往的人。
突的,船工目色一紧,多了五个生面孔,他忙进了船舱里——
“将军,大理寺的人也在。”
坐在上首的男人给自己倒了杯茶,捻着杯壁点着手指——
“他们又来查案?”
男人抬眸起身,负手走到窗口望去,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船情牌那里的王七和崔倍,又顺着手下的指引看向旁边的那艘商船,认出了上面的阿里巴巴和孙豹。
摇头嗤笑,“倒是知道要乔装一番。”
瞥了眼离他们不远,站在酒铺门口佯装闲聊实则盯梢的那三个货场工人。
“可惜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做得这般明显,明镜堂这几个人还真是屡次令本将军刮目相看。”
“将军,我们金吾卫已经布好控防,他们这么一搅合,那些人还会出现吗?”
男人,也就是邱庆之,将视线定在了酒铺门口的三个货场工人身上——
“他们已经出现了。”
手下顺着邱庆之的目光锁定了嫌疑人,“就是他们?”
“大理寺这几个人也并非全无用处。”邱庆之侧眸,“通知下去,让我们的人盯好明镜堂的人,毕竟都是同侪,注意他们的安全。我们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是!”
窗外的河面波荡涛声,邱庆之静静聆听,思绪却扫过停靠在岸的那些船只,李饼绝对不会这么放任明镜堂众人在码头卧底调查,他势必也在暗中看顾。
他太了解他了。
太阳从日中向着西方掉下,微斜的阳光打在街道一旁铺子门前挂着的白纸灯笼上,仿佛把灯笼都晒热了,落在人眼里灯笼正冒着热气,看起来毛晕晕的。
元娘抬手拿袖子拭了拭颈间的密汗,微仰头向前面那两道身影张望。
穿着皂色葛布单衫的中年男人,长着一张老实巴交的脸,颈上搭着根汗巾,微佝偻着拖拉着繁重的水箱走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
陈拾跟在他的后边,还热心地搭了把手,帮他推着水车走。
烦躁地摇着团扇,扇子的香风短暂带走元娘身上的燥意。
有小贩挑副担子在卖冷饮,他边走边扯开嗓门喊:“雪泡豆儿漉梨浆,紫苏饮子配着甘豆糖;消渴沁凉心舒畅,走过路过您买碗尝!大碗三文钱,小碗一文钱!”
元娘走在人群里,听见小贩唱卖,眼睛一亮。
眼见人都朝他的担子围过去,元娘身形一闪先到了他面前——
“这是什么?”
元娘瞧着担子里有黄亮亮小团子沁在冒着寒气的红糖甘草水里,看起来可爱又可口。
“这位娘子,这是冰雪冷元子,是拿去壳炒熟的黄豆磨成粉加蜂蜜拌匀和着水团成的小丸子。”
“就要这个了,我要大碗。”掏出一粒碎银子,元娘丢给了小贩。
小贩接过钱,重新从冰桶里舀了一碗红糖甘草水,再舀了六只冷元子,元子绕着碗沿咕噜咕噜滚进了红糖水里。
他见元娘好奇又馋得可爱,满心满眼地注视着碗,忍不住再给她添了一个。
“这是送的。”
元娘忙接过,不待小贩找她钱,“那碗和勺子也一起送我吧,银子不用找了。”
说完就留给小贩一个匆匆的背影。
寻着陈拾的踪迹,元娘跟到了码头,她心里已经十之八九的肯定,那卖水的男人定是与刘福案有关的。
怎的偏生这么巧,神都不止一个码头,偏偏他取水去卖的地方就一定得在这新潭码头呢?
“闪开闪开!金吾卫办案!”
一队着便装的人举着火把从前面的街巷里向码头停船的方向跑去。
不止陈拾发现了不对,元娘人已经缀在了金吾卫的身后,等她抬头去看,甲板上的人不是邱庆之还能是谁。
“邱庆之!”
站在甲板上的男人听见她的声音,忙转过身来。
“清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他两步上前,“这里在办案,你先回去等我。”
瞧见他身后被押解在地的三个货场工人,元娘走了过去,又望向冒水的船舱——
“是他们三个把王七他们算计了?”
水里冒出了人头,金吾卫拖着阿里巴巴准备上来,元娘搭了把手——
“把手给我。”
阳光打在元娘的身上,为她镀上了光环,阿里巴巴仰望着她,痴痴地把手伸了过去
——可握住的感觉却并非细腻温润的触感,而是带着粗糙的厚茧,力气大得出奇,恨不得把他的手都给捏断。
邱庆之清冷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何劳清娘玉手,这种事情还是本将军来吧。”
作者阿里巴巴:不讲武德!
作者王七: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
作者崔倍、孙豹:......